漢語拼音與國際接個鬼!
李芸樺
2002/07/23 第330期
電視新聞突然出現了一堆在台灣討生活的老外,頻頻稱讚漢語拼音的優點,似乎通用拚音施行之後,台灣就會成為國際拚音的黑暗世界。
教育部在七月十日慨然決定,使用通用拼音法作為台灣國內的譯音系統標準,引起輿論譁然!

台北市政府率先站出表態反對,馬英九公開表示,台北市將自外於全台灣之外,同時採行漢語與通用二種拼音系統;教育部長黃榮村,在電台現場節目中,與聽眾在拼音的理念上起了爭執,「誰是笨蛋」的爭戰無奈上演;電視新聞出現了一堆在台灣討生活的老外,頻頻稱讚漢語拼音的優點,似乎通用拼音施行之後,台灣就會成為國際拼音的黑暗世界。

如果使用通用拼音,台灣就會被國際社會邊陲化?沒有辦法和世界「接軌」?真理,似乎在口水之中,愈辯愈模糊。

◆通用拼音系統陳水扁開的頭

回顧中文譯音的爭議,教育部從一九八○年代起,就開始啟動譯音系統的修訂。一九八六年,教育部曾公告國語注音第二式為統一的譯音標準,不過在當時並沒有強制執行。一九九九年,教育部舉辦「全國拼音會議」,會中再度討論現行世界上四種拼音系統,包括威妥瑪拼音、國語注音第二式、漢語拼音與通用拼音。

威妥瑪拼音是用羅馬字譯音,在政府外交與海關等單位廣泛使用,卻因為其中部分音節有外加符號,電腦輸入不便且容易發生誤用,會議得到結論,連同國語注音第二式一起被捨棄。

一九九九年六月,前行政院副院長劉兆玄宣布直接採用漢語拼音作為各縣市街道譯名系統,遭十四位縣市長連署和多位學者公開反對。二○○○年九月,教育部國語推行委員會決議採通用拼音,但前教育部長曾志朗卻做成原則採用漢語拼音的決定,引起爭議。直到今天,國語會再次決議採用通用拼音,部長黃榮村決議拍版定案。

通用拼音系統的由來,是一九九八年陳水扁任台北市長期間,委託中研院語言所研究員余伯泉所設計。所謂「通用」的意義,就是能夠同時適用台灣國內包括北京官話、福佬話、客家話與原住民語言的拼音系統,試圖與中國採用的漢語拼音達到最大的相容度,同時又可改良漢語拼音「不夠通用」的缺點。

漢語拼音是中國取法自俄語而成的系統,用在漢字上,專門服務北京官話,無法適用台灣現存各族群語言。漢語拼音系統在國際上被使用的時間較久、知名度也較高(因為世界上沒有第二套漢文的拼音系統),一九八二年通過國際標準化組織認定,這也是輿論爭議中,與「國際接軌」的主要論述。

◆老外憤憤不平黃榮村懶得理

雖然電視新聞中出現一大堆老外,對於台灣不採用漢語拼音憤憤不平。但是,對全世界絕大多數沒有學習過中文,不明白漢字字義的外國人而言,通用或漢語拼音誰比較好,是沒有意義的比較。

只要踏入台灣的土地,外國人就必須適應台灣所能夠提供的拼音方式,對照指標旅遊,這也是台灣遊客出國適應過程中所必經的歷程,我們也斷然沒有權利要求外國政府適應我們的要求,使用某種讓我們感到自在的語言識別系統。也因此,黃榮村面對座談會上在台灣討生活的老外藝人滿腔憤怒,也只感到莫名其妙。

讓我們看看世界其他有使用漢字系統的國家或地區,譯音系統的情況究竟如何?以香港和新加坡為例,香港雖然是中國的屬地,但是卻沒有使用中國官版的漢語拼音系統,反而使用過去當地長期使用的粵語拼音,簡單的說也就是「港版通用拼音」;新加坡的官方語言眾多,也無法用專門服務北京官話的漢語拼音識別,所以也有「星版通用拼音」。

有網友指證歷歷,新加坡當地的路標如烏節和紅毛橋,政府就貼心的使用Orchard與Ang Mo Kio,細心的人都知道,這是福佬話(新加坡的官方語言之一)的通用拼音。看看這些例子,我們難道可以說,新加坡和香港,因為採用通用拼音,就無法與國際接軌?就會被邊陲化?

◆是與世界接軌還是中國接軌

弔詭的是,某些人執意的將漢語拼音的好無限上綱,既然與和世界接軌無關,那難道是與中國接軌?一位老外在接受訪問的時候漏了口風。他說,許多的外國人要到中國做生意,所以才到台灣學中文,如果台灣用通用拼音,那麼老外都不到台灣學中文了!

一位某電視台的老外記者指證歷歷的說,他都是用漢語拼音輸入中文,如果改用通用拼音,他在台灣的工作可能有困難!有趣的是,目前世界上教導使用漢語拼音輸入中文的,只有簡體字GB碼,這位老外記者應該是在中國境內學了中文,想在台灣討個方便!也就是說,目前國內一股看似老外抵制通用拼音的風潮,建基點只是把台灣視作為前進中國的跳板!這就是與中國接軌的真正意義。

也因此,黃榮村面對老外藝人,氣急攻心的訴說通用拼音的採用可能危及他的就業,老神在在的說「懶得理他們......」的真正意義。

◆逢扁必反慣例輿論越弄越渾

一九九八年,陳水扁台北市長任內,推行通用拼音系統,國民黨市議員陳學聖、秦慧珠和新黨費鴻泰等,都曾表示支持,認為通用拼音是台灣現存唯一能夠兼顧尊重多種族語言,以及中文譯音方便性的譯音系統。這些人進入立法院後,甚至向國民黨中央進一步表達支持之意,包括陳學聖、秦慧珠、李慶安、趙永清、周錫瑋和黃顯洲等人,也簽過連署書,認同拼音譯名屬於國家的代表符號,應該要有一定程度的主體考量性,他們支持拼音系統往這一個大方向發展!

此外,簽署人還包括李進勇等六位地方縣市長,以及當時民進黨立院黨團總召集人李應元、建國黨立委李慶雄等。只可惜,扁政府上任之後,泛藍政客與統派媒體逢扁必反,昨日之是成為今日之非,實在耐人尋味。

搞不清楚狀況的廣播聽眾,氣急敗壞的質問黃榮村通用拼音可能會動搖台灣的英語教學基礎;電視新聞中,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老外,繼續說著以後外國人都不來台灣學中文了;成天以上電視談話節目為業的政客和資深記者,雖然嘲諷扁政府的通用拼音會讓台灣被國際社會邊陲化,字字犀利,卻少有人真正下功夫了解各式譯音系統的裡裡外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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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遷就漢語拼音束縛很重要

■台灣經歷多個外來政權統治,不僅在政治,也包括語言意識。現任國語推行委員會委員、台大語言所教授黃宣範認為,從社會語言學來看,國家的語言政策通常必須滿足一般人對其工具使用意義上的依附,同時必須反映各族群對文化認同以及情感上的依附,漢語拼音獨尊北京官話與漢字系統,是狹隘的語言工具論,不符合台灣不同族群的需求。

現任國語推行委員會委員、清大人文社會學院院長曹逢甫表示,通用拼音在文化自主性以及國家認同性上優於漢語拼音,也與國人的拼音習慣較相近,更重要的可以兼容台灣的多種語言,特別是原住民語言。因為原住民語沒有文字,流失的更快,藉由通用拼音可在語言教學和傳承上得到保障。此外,通用拼音修改了漢語拼音與英語間不協調的地方。以注音符號ㄒ為例,漢語拼音注記為Xi,除非對中文拼音有些概念,不然很難知道如何以英文來發這一個音,而通用拼音將其改為Si,通用拼音讓外國人更容易讀出相近的音。

工人作家楊青矗建立了一套客、台、北京三語可以共用的通用拼音系統,是在教育部還未決定通用拼音之前,先踏出的步伐。他認為,不遷就漢語拼音的束縛是很重要的。

幾位長期在國外教中文的老師指出,我們必須要更快的制定通用拼音加上繁體字的中文教科書,如此外國人學中文可以不需依靠中國漢語拼音。

國語推行委員會委員、中研院語言所研究員余伯泉表示,美國、英國等英語系國家,都有因應本土性而研發出不同的拼音系統。不論從教育或者母語保存等角度看來,通用拼音都可以符合台灣在推廣以及使用上的需求。未來三年,教育部還會建立台語、客家語和原住民語等通用拼音統一版本,供社會大眾參考。(李芸樺)



將來父子可能不同姓

■音譯系統決策的改變,讓國內不少標示可能面臨更改,對此,教育部表示,未來不強制各縣市採通用拼音,但希望至少各縣市內可以採統一系統,盡量減少一地多制的亂象。而對於國際沿用已久的國內地名如Taipei、機場、港口或者是政府相關機構,則不會因此改變。 另外,教育部長黃榮村表示,也不打算訂定語言文字基本法,強制規範所有人學習特定一套語言文字,尊重不同族群的平等。因此,也可以兼容目前教學以及學術上,還須搭配使用漢語或其他拼音系統的情況。 至於一般人的疑問,父子會不會不同姓?由於漢語拼音與通用拼音在部份音譯上有所不同,當姓的聲母為ㄐㄑㄒㄓ時,拼音的確會有所不同,所以如姓張、江者,在申請護照或其他需英譯文件時,便可能出現一般所說父子不同姓的情況(Zhamg是漢語拼音,Jhang為通用拼音)。不過,其實現在一般護照中,張姓拼為Chang,這是因為目前外交部仍是使用威妥瑪拼音系統,在政策未改變之前,仍沿用此系統。(李芸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