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客與支那
林佛兒
2005/08/23 第期
中國國民黨在台灣一聲令下,說北京話就是國語,把台灣的語言消滅,暢行無阻到今天,民進黨政府以降,全部無聲。不是台灣人太善良,就是中國國民黨比中國共產黨更鴨霸、狠毒。
 最近數月來在網路及媒體大量出現「台客」這個名詞,怔忡之間,已變成一種流行,近日台客最大宗者,為「台客大團結」19日台客搖滾演唱會熱身新聞,這些熱門天王唱將,如伍佰、陳昇、豬頭皮、5566等人,彼等人士被稱為台客,不以為忤,反而以之為榮,這又以伍佰為代表,請看他在接受媒體訪問時怎麼說:「有很多人不敢面對台客這個稱呼,好像被人家叫台客,就代表俗跟土一樣,其實我們住在台灣,叫台客是很自然的事情,就好像紐約客、港仔稱呼一樣,有些不願意面對台客稱呼的人,基本上是自己心態有問題。」詮釋權拿在統派媒體手裏,是因為你們是台灣人才叫你台客,他怎麼不叫外省人為台客,機關不是呼之欲出嗎?我們真的不願意在此為伍佰說文解字,但是短短不到一百字,我們全不能苟同,一字都不能同意。茲敘述於後:

 我們當然不能接受台客這反客為主的稱呼,我是台灣人,不是台灣的客人,如果硬要分辨誰是主人或誰是客人,客人當然是那些外省中國人,來台一世人,不認同台灣,而又賴在台灣的,就有資格叫台客,台客不只是流行名詞,耍酷而已,也不僅是「聳擱有力」而已。這是國民黨外來政權積五十年奴化教育,貫徹其中國為主,台灣為副的放毒伎倆,藏有深化大中國而滅台的意識。

 住在台灣叫台客,是很自然的事情,對外省人來說可能很自然,對台灣人來說是侮辱。我的祖先明明生長在這裏,我們當然是主人,稱我為客,不要說我不同意,我們的祖先恐怕都會從墳墓裏跳出來比中指。至於說美國人被叫紐約客,爽不爽未知,但紐約客三字是直接從英文音譯,而且紐約是美國最大都會,集高經濟與優質文化於一城,是美國各地仰望的、羨慕的榮耀的稱呼。

 台客是什麼碗糕?就是針對那些穿麻將內褲、腳著拖鞋掃街、口嚼檳榔嘔紅、三字經不離口的小混混而名,原先是眷村外省掛稱本省掛為「台土客」延伸而來,是藐視與壓抑的,怎能與紐約客相提並論!我因為經商有很多香港朋友,從來不敢(起碼教養而已)稱呼香港人為「港仔」,港仔不是負面名詞嗎?香港人都樂意外人稱呼他港仔嗎?不見得吧!中國有太多地域性狹隘偏見,北方人看不起南方人,上江人瞧不順下江人;光是福建一地就有三百種方言,隔一條溪或隔一座山,對方的語言就完全聽無,見面就大眼瞪小眼,一不小心,刀棍齊飛,結為世仇。語言與稱呼是那麼敏感且複雜。

 舉個例,如果外省人你對江西人叫「江西老表」試試看,那絕對是一種污名及卑視。從而觀之,「台客」對台灣人不也如此嗎?伍佰願意接受台客,這是民主社會的個人自由,但要責備別人是心態有問題,才是奇怪,但也不奇怪。因為同唱母語歌成名的陳昇,他的樂團叫「新寶島康樂隊」,而伍佰的樂團叫「ChinaBlue」,不管是中國藍或中國憂鬱,都是以中國為主,他的心態由此可窺知一斑,就不必與他一般見識。

我們絕對贊同伍佰等人以本土音樂搶回應有、佔人口多數的主流台語音樂,我們不能接受的是台客的稱呼問題。台客應該是旅居台灣外國人的稱呼,怎麼會有本地人反被稱為客人,再加上中國的陰魂飄蕩在台灣天空,纏繞在台灣人心靈,久久不散。台客是中國新一波的文化侵蝕,豈能等閒視之!所以有學術團體與本土社團站出來痛批,台客是帶有歧視、嘲諷、侮辱的字眼。北社秘書長楊文嘉就說:「台客有高度形象上的指涉,帶有階級的、文化上的歧視,背後的意識思維就是﹃中國是主,台灣是客﹄,充斥中國霸權對台灣的欺壓。」



如果外省中國人對台客這個名稱有好感,我們建議給他們使用,才能名副其實。如果不願意呢,某讀者投書報紙,可稱之「支那人」,簡稱「台支」。年輕人大概不知道何謂「支那」,「支那」是英文CHINA的日文音譯,日本人在二次世界大戰之前就用「支那」這名詞稱呼中國,支那這個詞本屬中性,可是中國人卻認為奇恥大辱,端看被指涉者的感受。太平洋戰爭期間,在日本、台灣、以及中國的淪陷區,很流行一首叫「支那之夜」的歌曲,旋律優美,戰後台灣人也曾將此曲改為台語版的歌謠,歌名已經忘記,歌詞頭兩句改為「真久沒看你的面,看到頭殼黑暗眩,腳酸手軟行未出房間門…」,變成一首輕快的戀愛歌曲,後來遭國民黨禁唱。但已深入我少年時的印象中。台灣人的歷史與中國人不同,果然不同;逃難來台的這群流亡者,台灣人收留他們,他們反而用槍桿子搶奪台灣人的財產、物資,屠殺人民性命,還竄改台灣歷史,硬把北京話當國語,說到北京話,奇怪它在中國也只是普通話用語,為什麼沒有稱之國語呢?如果北京話中國共產黨定之為國語,那中國幾千種語言怎麼辦?廣東話、浙江話等等不造反搞獨立才怪!共產黨識時務,北京話雖然全國通用,卻還是普通話而已。

中國國民黨在台灣一聲令下,說北京話就是國語,把台灣的語言消滅,暢行無阻到今天,民進黨政府以降,全部無聲。不是台灣人太善良,就是中國國民黨比中國共產黨更鴨霸、狠毒。台灣人遭受親人的生離死別,噤聲不能言的白色恐怖,那是一段長達三十八年的苦難歲月,台灣人終於熬了過來,可是五十年來至今,歷史已經澄清,卻沒有還台灣人公道,歷史是可以原諒,但不可遺忘,更不能沒有反省。冤有頭,債有主,就是由於沒有把為非作歹者繩之以法,台灣人還癡癡地等待那卑微的正義的到來,因此,這個邪惡帝國,以及戒嚴時代豢養成形的媒體怪獸,不僅沒有自慚清明,反而變本加厲,簇擁連宋馬,力挺外省貴族,不甘願讓草根本土的台灣人當總統,甚且用優勢的所謂主流媒體惡勢力,與中國一鼻孔出氣,淪為中國傳聲筒,最近忽然間冒出台客,莫不是其精心策劃於無形,藉以混浠、迷惑台灣人喪失其主體性的毒素。看看我們年輕的台灣人,這些未來台灣的國家棟樑,不去了解自己的歷史,不去用腦筋思考,明辨是非,兀然以台客沾沾自喜,這個外省人賜予的台客名諱,見怪不怪,反而覺得台客有夠力、團結,已經被外省中國人讚美、肯定。他們用盡辦法無孔不入,腐蝕年輕人的思想,搞混價值認同。台灣人處於這麼大的迷思而無自覺,台灣的前途真是危機重重。

(作者為小說家、台灣南社社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