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總是認為扁家金錢醜聞是綠營挫敗主因，卻忘記早在醜聞被炒作之前，就發生一件該贏未贏的大事──這件事剛好可以給民進黨的菁英一些警惕，算是一面歷史的明鏡。二○○四年三月，阿扁低空掠過，驚險連任總統，緊接而來的，是年底的國會全面改選。當時泛綠陣營是民進黨為主、台聯黨為輔，挾著勝選總統餘威，情勢一片大好，各項民調及地方輿情，都顯示泛藍陣營的過半優勢不再，泛綠將首度在國會贏得超過半數席次；歷史上重要的二次寧靜革命可期，而台灣派真正成為政治文化主流的時機已臨。然而麻煩來了，兼任民進黨主席、人氣鼎盛的阿扁，在投票前卻露出台灣人欠學團結哲學的罩門，他認為既然過半沒問題，那為什麼要讓李登輝所領導的台聯黨，「趁機坐大」？因此他就採取一種讓台聯黨措手不及的戰術，也就是刻意在投票前一星期，以雷霆之勢，回頭去爭搶台聯黨吸納「深綠」選票的地盤，要將台聯黨徹底邊緣化。這一套戰術的思維，和謝長廷在高雄市長任內，特別呵護、照顧台聯黨的大哥風範，有很大的不同，其結果也不一樣。 

    選舉結果，台聯黨果然大縮水，被邊緣化了，但民進黨也沒得到好處，反而泛藍陣營逃過一劫，繼續維持過半席次！我記得阿扁總統當時臉色鐵青，像一隻鬥敗的公雞，語帶哽咽宣布辭去黨主席一職，以示負責。這個故事告訴我們：當台派陣營出現一個超人氣的明星時，他的淺薄涵養，通常會把大家帶進另一個未可知的命運隧道。昔日阿扁內心盤算「防堵台聯」時，就是犯了自亂陣腳的兵家大忌。同樣的，今年五都選舉，民進黨陣營也出現什麼「某某聯手，防堵某某」的雜音，這等於讓藍色陣營大大鬆了一口氣，又可以重演二○○四年該輸未輸的老戲碼了。 

    當然，今年和二○○四年最大的不同，是我們提前發現了這個跡象，而提出警訊，以防魔咒再現。政治人物在坐擁高人氣時，千萬不要自作聰明，以為自己可以扮演上帝的角色，萬民膜拜之外，還能「防堵」什麼的──因為對選民來說，那就是一種不團結的表徵，選民支持的強度也會跟著降低。在我看來，今年五都選舉的情勢，和二○○四年底國會改選的政治情勢，相當類似，都是藍營由盛而衰的關鍵點，倘若這一次大家又沒能好好把握，那就是陷入一種「莫非定律」（凡是可能出錯的事均會出錯）而不自知。 

    而碰到這種頑強藍營由盛而衰的關鍵點，我也想到西方的一句諺語，那就是「雪融的時候最危險」。雪融的時候，本來是預告著春天來臨的訊息，但如果我們在當下的環境，沒有好好自處，那也會碰上被吞噬的災難，終究等不到春天來臨。馬政府上台不到兩年，台灣社會普遍感受這個政府，只會搞政治清算與政治報復，而根本沒有治國的誠意與能力。這其中還讓大家感到一種不尋常的現象，那就是這個政府似乎和台灣主體性價值在賭氣，有意將中國勢力漸進式引入，以顛覆存在已久的生活價值體系。 

    基於這些負面的感受，年底的五都選舉，綠營本來就大有可為。但正如我所說的，雪融的時候，由於不少綠營菁英都看好春天的來臨，就難免發生若干卡位爭地盤現象，渾忘「最危險」的警告。而這些危險的因子，除了我們一直在談的內部自亂陣腳以外，當然也包括藍色陣營所日漸提高的危機意識，其力量甚至大到可以介入分化綠營，逐步削弱你的戰鬥意志。職是之故，民進黨中央的領導威信，以及它的冷靜判斷，就會變得更重要。 

    在台灣，政治的現實與殘酷，通常還要加上中國因素來解讀，才會更真切。當我們愈是看好五都選舉時，更要有靈敏的嗅覺，去發現危險處境。 

    下次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