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夢的超特急○系新幹線引退
陳首安
2008/11/26 第662期
○系列車上線測試極速,曾創下時速最高的世界紀錄,締造「夢的超特急」榮耀,並寫下「安全神話」。今年底將告別運轉,退出活躍四十四年的日本舞台。

象徵日本高度經濟成長期,且從未引發事故造成任何乘客受傷、死亡,寫下「安全神話」的○系新幹線車輛由於機件老朽,將於本月底結束定期列車的營業運轉。完成十二月中旬四個特別班次的「告別運轉」後,○系新幹線將完全退出其活躍了四十四年的日本鐵道舞台。


彈丸列車計畫 


雖說新幹線建設是日本戰後復興的重要指標,其構想卻是源自日中戰爭期間的「彈丸列車計畫」。當時東海道與山陽地區的既有窄軌鐵道線路不敷大日本帝國對支那戰場軍需物資運送的需要,帝國鐵道省因而在一九三九年提案新建本州島東京至下關之間的標準軌幹線高速鐵道,增大運輸量。計畫提出隔年即開始買收土地動工建設,以一九五四年開通為目標。鐵道省的眼光並不僅止於日本列島,彈丸列車還預定往朝鮮半島、滿州國等地發展,甚至進一步延長至昭南(新加坡),成為橫斷大東亞共榮圈的交通動脈。


一九四三年大東亞戰爭局勢惡化,彈丸列車計畫被迫中斷,縱然如此,一些當時購得的土地與開鑿的隧道都在戰後建設新幹線時派上用場。


新幹線的實現


戰後日本還是在一九五○年代後期面臨城市間運輸需求的問題,最重要的鐵路幹線東海道本線(東京到大阪)的運輸能力幾乎已到了極限,時任日本國有鐵道總裁的十河信二因此力倡建設高速標準軌新幹線的必要性。不過,當時歐美各國把飛機和高速公路網視為運輸的新趨勢,抱持同樣觀點而將鐵路運輸看做是夕陽交通手段的日本人並不在少數,甚至國鐵內部也有相當的雜音,懷疑此一所費不貲的方案。


為了實現理想,十河積極從事政治運作,向下修正新幹線的建設預算,尋求國會支持,也向世界銀行融資。人才方面,十河招聘在戰前即看出窄軌蒸汽機關車牽引列車極限,而開始研究動力分散式電動、柴油動力列車以適應未來需求的鐵道技術者島秀雄擔任國鐵技師長,協力推進新幹線計畫。在島秀雄的技術擔保下,東海道新幹線於一九五九年動工,並預定於一九六四年十月東京奧運前夕完成通車。


開發○系車輛


在鐵道多斜坡與曲線且地盤脆弱的日本,動力分散式設計能提高列車頻繁加減速的性能,並減輕軌道的受力負擔。而新幹線欲以時速二百公里以上,相當於一些螺旋槳飛機的離陸速度行走,尚需解決不少空氣力學和車輛振動上的課題;得利於戰後進入國鐵服務的舊日本軍技術人才,新幹線車輛的研發能夠有大幅度進展。


舊日本海軍技術將校三木忠直將自己設計的雙發爆擊機(轟炸機)「銀河」機體外型轉化成○系新幹線的流線型車頭。曾透過模型試驗解決零式艦上戰鬥機尾翼昇降舵問題的前海軍技師松平精投入了抑制列車高速行駛時「蛇行動(Hunting oscillation)」的研究,開發出○系列車的空氣懸吊系統。曾任職於陸軍的河邊一,開發了能監控新幹線速度的自動列車控制裝置(ATC)。注入了「日之丸部隊之魂」的新幹線,終於化不可能為可能,為世界鐵道史寫下嶄新的一頁。


「夢的超特急」誕生


一九六三年三月底○系列車上線測試極速,當列車時速超越二百四十公里時,負責在必要時按下「非常停止鈕」的松平精做出「沒問題,繼續行駛!」的判斷,安撫同乘測試組員們的緊張情緒。最後列車穩定地創下時速二百五十六公里的世界紀錄,那個瞬間誰都相信「夢的超特急」開業的日子近了。


一個半月後,國鐵總裁十河信二因為建設預算超支引責退任,技師長島秀雄亦追隨退職。兩位日後被譽為「新幹線之父」的功勞者都未現身於隔年東海道新幹線的開通式,而只是默默地在家中電視機前,看著自己人生的大成就。群策群力,榮耀不必在我的新幹線建設成為日本高度經濟成長期的大支柱,也重新樹立鐵道運輸系統的價值,讓西歐各國跟著重視起高速鐵道系統的規畫。


○系的長期運用


由於國鐵經營惡化和勞資糾紛的影響,再加上○系的基本性能水準穩定,新幹線開通後有很長一段時間未有新型車輛導入。至一九八六年(國鐵分割民營化前一年)停產為止,○系歷經三十八次的細部改良,持續被製造了二十三年以汰舊換新,生產總數高達三二一六輛。○系直到一九九九年才完全從東海道新幹線區間撤退,而JR西日本所管轄的山陽新幹線區間,至今仍有三組六輛一列的短編成在運轉。


今年六月,JR西日本特別將最後十八輛○系的外觀,還原為初登場時的藍白塗裝面貌,並設置內容豐富的○系紀念網站,成就元祖型新幹線的有終之美。


二○○七年八月,○系新幹線車輛被日本機械學會認定為對日本國內機械技術發展有貢獻的「機械遺產」。於大阪市港區交通科學博物館公開展示的四輛○系第一號車輛,在上個月十四日的「鐵道之日」被JR西日本指定為具有高歷史價值的「鐵道記念物」。被靜態保存的○系除了陸續出現在日本境內的一些博物館和開放空間,座落於英國約克郡大英鐵路博物館也於二○○一年收藏了一輛JR西日本贈與的○系先頭車。元祖型新幹線尚未引退即廣受珍視。


○系在台灣


使用日本新幹線系統車輛的台灣高速鐵路,也和○系結下緣分。曾任高鐵公司顧問的島隆(島秀雄之子)參與過○系的設計;承包高鐵機電系統的台灣新幹線國際工程公司(TSIEC)則從JR西日本引進一輛○系先頭車改裝的「建築限界測量車(Structure Gauge Test Car)」,由柴油機關車牽引執行任務。根據台灣高鐵公司高層的說法,這輛目前停放於新竹六家基地的○系將會成為該公司的實體保存車,然而該車輛在台期間鏽蝕嚴重,未來是否真有機會在高鐵博物館裡供人瞻仰,令人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