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政府全面圍堵 野草莓愈戰愈勇
李鴻典
2008/11/21 第661期
對於野草莓的訴求,馬英九將責任推給立法院;而劉兆玄則說「只要挺兩天就過去了」;政府這樣的敷衍虛應故事,野草莓未因此退場,反而進行全台大會師,堅持為自己的理想而戰。

由大學教授與學生發起「要求總統、行政院長道歉;警政相關首長下台;修改集會遊行法」等三訴求的野草莓運動十一月十五日在自由廣場進行全台大會師,靜坐學生和民眾人數最多時共約近千人,來自高雄、台南、嘉義、台中等地以及台北的學生代表,要求政府正視修改集會遊行法等訴求。只是,縱使社會反彈力量愈來愈大,但近來行事作為都幾乎以「塑造威權復辟條件」的馬英九政府,卻仍不理睬,依舊態度倨傲、我行我素,完全無視以野草莓學運為開端,背後所蘊藏對威權復辟政府不滿的社會力;而國民黨立法院黨團在立法院內,雖提出相當先進的集會遊行法修正版本,但似乎僅是敷衍性地虛應故事,國民黨並未真正將學生、社會的聲音聽進去。靜坐學生為擴大社會影響力和打持久戰,十六日起已開始走入人群發放傳單,未來不排除以更具創意的活動模式多管齊下,持續進行抗爭。


野草莓訴求  馬劉未回應


十一月十五日會師當天,除了有學生外,也有許多民眾前往自由廣場參與連署,對學生表達支持關懷之意,而學生們也透過行動劇、人權論壇活動表達訴求。當天上午九時百餘位學生戴斗笠、口罩在自由廣場呼口號後展開會師靜坐,學生展示海峽兩岸關係協會會長陳雲林訪台期間警民衝突、各界連署等看板、氣球草莓塔,並高唱活動代表歌曲野莓之聲。


學生也對總統馬英九提出陳雲林來台期間執法三問,一、警政國安單位執法的法源?二、馬總統是否認同哈佛大學教授孔傑榮(JeromeCohen)在媒體發表,維安已侵犯公民權力的說法。三、國民黨籍立委大選時闖入謝陣營辦公室,馬總統立即道歉;對警方闖入圓山綠營議員住房,卻未道歉,是否為選舉才願道歉?野草莓運動發言人李立偉表示,活動進入第十天(至十一月十五日),馬總統及行政院長劉兆玄對於學生訴求,未正面溝通、回應,學生相當失望,希望兩人能誠意回應,處理學生訴求。


野草莓運動學生代表在下午三時舉行記者會表示,「馬上好」不應只要經濟好,民主品質也要「馬上漸漸好」;野草莓有自己的訴求,沒有涉入任何政治及對立,沒有人希望暴力。政府若沒回應、正視學生訴求,野草莓不會退場。此外,台權會、人本基金會等社團及學者也到場聲援。靜坐活動發起人、台灣大學社會系助理教授李明璁表示,學生擁有正直、熱情的理想,也是民眾的希望,聲援老師們會支持學生,鼓勵大家挺下去。


自囚進牢籠  自由仍遙遠


另一方面,學生也推出自囚二十四小時活動,批評政府「行政濫權」、「國家暴力」。在野草莓學運官方網站上,學生發表自囚心聲:「現在,夜已深」,希望至今仍不願為國家暴力而向社會大眾道歉,「上任後,總是喜歡躲在第二線」的馬英九和認為「學運這種事,只要挺兩天就過去了」的劉兆玄,跟他們一起思考:是什麼樣的理由讓大學生選擇用自囚的方式表達意見?是什麼樣的理由讓大學生持續在這裡支持?是什麼樣的理由讓人民採取極端表達意見?


自囚學生表示,從運動發起至今,他們度過了月夜,「雨夜人來人往,寒風與豔陽交替招呼著我們」。他們很疲憊,「如狗吠火車般懇請政府正視我們的訴求」。從校園到廣場,「一邊是沸騰激昂,一邊卻安靜地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學生對此感到疑惑,究竟這個社會在乎這些價值嗎?


自囚學生說,走進牢籠時,「我鬆了一口氣」,因為如今面對的只是有形的禁錮,「從更大的牢籠逃離了」。戒嚴專制的幽靈在天空盤旋,如此真空不自由的空氣壓迫我們的聲音,侵蝕我們的意志。學生認為,「看不見不代表不存在;走進牢籠,是拒絕虛飾的和諧,讓縱橫交錯的木條提醒著你、我─自由其實離我們還很遠」。


白天只靜坐 晚上做分享


經過全台大會師後,學生為擴大運動對社會影響力,在十一月十六日開始走入人群發放傳單。當天傍晚有十餘名學生到台北車站與捷運站發放傳單;晚上則在紀錄片與討論會中度過。只是,當學生準備前往台北車站發傳單,經過凱達格蘭大道時,沒有手持標語,沒有喊口號,只是單純散步行經,卻依舊被警方舉牌要求解散。野草莓運動發言人許仁碩表示,這已經嚴重侵犯了個人的行動自由,顯示了集會遊行法的荒謬之處。


野草莓並於十七日決定重新整頓出發,自由廣場白天的活動以靜坐為主,晚上則會邀請NGO來分享經驗。學生強調,行政幹部每天依舊會在廣場上,針對三項訴求制定相關工作計畫,「一方面希望讓這個運動永續發展,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讓同學們跟不同的社運團體有更多接觸的機會,而這也是從一開始我們努力嘗試的」。


總統的支持 盼落實行動


在野草莓運動興起後,剝奪人民集會自由惡法的集會遊行法,近來又成為各界聚焦的法案。早在十年前就被大法官宣告違憲要求修法的集遊法,因野草莓學運而有了啟動修法的可能;對於學生要求修改集遊法的訴求,馬英九十一月十六日參加中華民國憲法學會九十七年度會員大會活動致詞時表示,他從台北市長任內就支持修改集遊法,當了總統後,也願意聽聽其他聲音,但是否修法,「權力在立法院手上」。


對於馬英九「漂亮地」將修改集遊法一事,全數推給立法院,野草莓學生要求馬總統將他的支持,「馬上」落實為實際行動。另外,對於馬英九表示,目前集會遊行雖為許可制,但許可率已高達九九.二%,實際上與報備制沒有太大差異;學生則認為問題在於被駁回的○.八%是誰?又由誰來決定許可與否?「○.八」是一個低估的數字,事實上許多弱勢團體礙於現實,無法申請許可。


至於馬英九聲明他雖然對修法是支持的,但因圍城事件的衝突,民眾對此議題的態度轉為保守,故現在應考慮全民共識。學生則質疑,馬總統所說的「民眾態度轉為保守」,依據何在?學生認為此議題既已成為大眾關注的焦點,立法院應開啟一個正式的管道,讓全民共識能夠「真正」進入修法的討論程序,而不僅是列席的橡皮圖章。


對於馬英九表示「將邀請靜坐學生,參與立法院即將舉行的修法審查會」。學生感謝馬總統的回應,但表示並未收到立法院的正式邀請,「希望能夠在對等、互信的情況下,以公民的身分參與,並享有發言權」。


修正集遊法 老K耍心機


實際上,馬英九雖言之鑿鑿,不斷重申支持修改集遊法,甚至在十一月十七日府院黨五人小組會議中指示,行政院應盡快提案修正集會遊行法,改採報備制。目前立法院藍綠陣營也都各自提出修法版本,只是,既然藍綠都有共識,那為何集遊法修正草案,卻仍處於審查階段,而不是立即通過?原因恐怕還是在於當權者心態!


以國民黨籍立委朱鳳芝、鄭麗文和劉盛良為主所提出的國民黨團修法版本,已在立法院內政委員會躺了一個會期,而民進黨立院黨團日前也提出另一版本,想在十一月十四日日院會直接闖關、逕付二讀,但卻遭國民黨擋下,只能交由內政委員會審查。


對於集遊法修正一事,參與「集遊惡法修法聯盟」的綠黨秘書長潘翰聲指出,以國民黨在立院的席次,要通過任何議案都是易如反掌;國民黨雖提出相當進步的修法版本,但是該案至今依舊停滯,且國民黨態度也相當曖昧,顯見「主要目的是營造社會形象,而非修正惡法」。


潘翰聲說,國民黨立院黨團在十一月十三日召開「集會遊行法修法」公聽會,但卻不願通知社運團體,「偷偷摸摸是什麼意思?」且內政部次長簡太郎在公聽會上也一再以德國報備制為例,主張「保留准駁權、禁制區、解散權及刑罰規定」,完全否定國民黨籍立委提案版本,根本是倒退復辟;他分析,陳雲林來台期間北投分局長李漢卿入侵上揚唱片行與圓山事件後,明顯看出國民黨內鷹派抬頭,因此,連當年曾參與野百合學運的修法提案人鄭麗文,也鬆動態度,開始推說目前「時機不宜」。


另一方面,雖然馬英九重申「將街頭還給人民」的政見,但完全執政的國民黨卻有「明推暗擋」的三套劇本,潘翰聲指出,第一套就是目前的烏賊戰術,馬英九不斷耍嘴皮子,指「問題不是報備、是暴力」,以警察受傷與非法集會等問題模糊焦點;第二套則是拖延戰術,以「未有社會共識」不斷舉辦公聽會方式來推諉,但實際上國、民兩黨版本皆源自集盟的民間共識版,簡直是史上難得的超有共識;第三套則是「黑臉白臉不要臉」,未來面臨攤牌的時刻,馬英九可以假裝控制不住立法院,放手讓鷹派阻擋法案,甚至讓沒有形象可言的小黨立委出面鬧場。


司法疑染藍 辦案群組化


至於民進黨現在快馬加鞭要通過修法,潘翰聲則表示,當民進黨執政時,面對紅衫軍的威脅,民進黨立委卻幾乎全員反對修法;他認為,民進黨主席蔡英文應先對民進黨執政時反對集遊法修正一事道歉,否則其虛偽面目也與馬英九不分軒輊。


潘翰聲指出,現在馬政府仰仗選票的傲慢,只顧票投自己的選民,對於其他聲音都是不屑一顧,這樣的心態將使社會對立加劇,「最嚴重的是,馬英九在意的不是七百多萬人,而僅是極深藍的光譜!」因為馬上以來,開給中間選民的支票不斷跳票,在無法繼續受到中間選民支持、民調極速下滑情況下,馬英九能擁抱的只有深藍。


其實,馬政府上台至今,因行政權在握,立法院又擁有超過四分之三席次的絕對多數,在有恃無恐情況下,許多作為大開民主倒車,除了陳雲林來台期間展現國家暴力,箝制人民集會、言論自由,讓人權、民主、法治倒退外,更是大動作一連收押嘉義縣長陳明文、雲林縣長蘇治芬、前總統陳水扁等。


其中又以未經傳訊,檢方就採取逕行拘提蘇治芬的強制手段,明顯違反正常辦案程序,以及擱置藍營案件,如連蕭特別費案,引發「司法染藍、政治清算、追殺綠營」疑慮。對於司法近來動作,就連曾經承辦國務機要費的檢察官陳瑞仁都直言,辦案應避免「辦案對象群組化」,不該集中辦藍或辦綠,檢改會也發出新聞稿,強調應該要符合比例原則。


監察權不彰 辦綠不辦藍


除此之外,因立場鮮明而爭議不斷的監察院長王建?,雖一再強調「心中沒有藍綠」,但是監察院重新運作後,卻清一色只辦與綠營有關的案子。對此,王建?說,他「百分之兩百保證」監察院絕對不會「辦綠不辦藍」,因為監察權是針對現行政府體制進行監督,在野黨沒有人擔任政府官員,監察院也沒有監察在野黨的權利;他認為,外界會有「辦綠不辦藍」的質疑,主要是因為這些官員都是前政府時代的官員,因為才剛政黨輪替,「問題剛出來」;他強調,「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第四屆監察委員將來是可供檢視的。


只是監察院八月重新開張後,民進黨立院黨團在八月四日所檢舉包括「三一九槍擊案」、「蘇花省道無視環評法與資訊公開法案」、「行政院未善盡督導,同意台中市長胡志強、台東縣長鄺麗貞於颱風期間出國案」、「馬英九特別費案」,以及「王建?任財政部長時通過十六家銀行」及「王建?變賣國有土地圖利國民黨案」等十八個案子,卻依舊躺在監察院,對於民進黨團檢舉的這些「大老虎」,王建?是否怕「捋虎鬚」,所以一動也沒動。


而掌管國家考試證照的考試院,馬英九也不顧外界觀感,找來認為「若國民黨得以長期執政,將來統一會水到渠成」的愛盟精神領袖、過去「在國民黨黑金體制下負責操盤國民黨選舉」,被民進黨立委批評為「一中先生」、「黑金劊子手」的關中出任考試院長。


復辟事項多 民主倒退嚕


尤有甚者,股市名嘴、萬寶投顧董事長朱志成日前因發表一篇「為笨總統上一堂信用交易課」的文章,竟遭金管會懲處禁聲一個月,而後朱志成改口稱馬英九「很英明」。此事讓其他股市分析師感到驚恐;雖然金管會主委陳樹澄清「這是基於市場監理與專業考量」,但實際上,金管會過去對於投顧分析師引用錯誤數據,從未鄭重其事處分,因此就連國民黨籍立委賴士葆也質疑,這是不是「文字獄」的再興。


此外,過去教育部採取軍訓教官「屆齡退休、遇缺不補」的方式,預計在二○二○年讓教官完全退出大學校園,然而國民黨執政後,卻不顧民主時代「教官退出校園」的潮流,開始走回頭路,民進黨立院黨團副幹事長管碧玲指出,教育部準備大幅擴編教官員額,她抨擊,軍人重視秩序、紀律和服從的色彩,不適合從事生活輔導的工作,教育部如果想要解決教官升遷的問題,就應該讓教官回到軍中體系,不能違反民主化的潮流。


另外,國民黨在十一月二十二日即將登場的臨全會上,也將修改黨章,國民黨中常委席次將從現有三十三席增加成三十九席,並恢復指定中常委,未來將保留五席給行政院,由黨籍政務官兼任,加上總統府秘書長詹春柏、政院秘書長薛香川等固定列席中常會,未來國民黨中常會將成為府院黨決策平台,似乎將採過去黨國體制「以黨領政」的決策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