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怪傳說 孔子不語卻人人爭睹
那迪亞
2003/08/26 第387期
時逢農曆七月,大鬼小鬼從鬼門關接踵奔出,也是談談「子不語」等靈怪記載的最佳季節。。

二十一世紀的今天,科學昌盛,怪力亂神被人斥為迷信,但在古往今來的傳說故事中,街談巷議裡流傳著的鬼話連篇,卻是民間故事的重要成分之一,至今也仍有許多國家保留和鬼神相關的節日。

在中國就有三大冥節:清明節、盂蘭節(中元節)、地藏節(地藏王生日,農曆七月卅日);而信奉佛教居多的日本也很重視中元祭儀(御歲暮),各地人民會在七月十五日舉行「盆祭」,念佛歌舞、迎死靈送孤魂,稱為「盆踊」;墨西哥鬼節是在十一月二日,他們認為鬼魂也需要享樂,因此生者以嘉年華方式慶祝,並與亡者同享食物,一起玩樂;而盛行歐美的萬聖節,源於兩千五百年前居住在大不列顛的居爾特人,他們相信死亡之神在十月卅一日(一年的最後一天,冬季在這天之後即開始)的夜晚,會與逝者一起重返人間,因此焚燒動物獻神,並將自己打扮成鬼怪模樣,以驅走找尋替死鬼的遊魂,演變至今,成為歐美孩童穿上鬼怪精靈衣物,到各家門前喊「Treat or Trick」(不給糖.就搗蛋)的趣味習俗。

◆中國鬼.長篇累牘

號稱有五千年的中國歷史,自然少不了地方神怪故事的點綴,而最早一部紀錄鬼神精怪的史籍,則是戰國晚期所編成的《山海經》,它可說是中國最早的地理百科人文誌。原先是王府祕藏,之後流傳成為史巫、方士手中的祕笈,是了解古代地理、神話、民族的重要史料,分為五藏山經與海外四經,又補益海內四經與大荒四經,山經詳載著林、礦、物與禽獸種類,海經則紀錄了許多遠古地方的神話傳說、巫術信仰。在《山海經》中,鬼常反映出獸形和半人半獸的形體。

其後朝代,也有不少談鬼、寫鬼的筆記小說傳世。有東晉.干寶所撰、也是魏晉志怪小說的代表作《搜神記》、東晉.陶淵明的《搜神後記》、東晉.荀氏的《靈鬼志》、南朝宋.劉義慶的《幽明錄》(裡頭描繪的鬼怪幽默有情趣)、五代.徐鉉的《稽神錄》(記述鬼神怪異、因果報應的故事)、宋代最大的志怪著作則是洪邁所撰的《夷堅志》、宋.李昉奉敕監修的《太平廣記》、明.瞿佑的《剪燈神話》、清.煙霞散人的《斬鬼傳》(有講述到鍾馗)、清.紀昀的《閱微草堂筆記》、清.袁枚的《子不語》(採民間巷談為多)、清.李慶辰的《醉茶志怪》(寄情兒女、托興鬼狐,露人間不平,諷刺邪惡)、清.陳夢雷、蔣廷錫編輯的《古今圖書集成.博物江編.神異曲》(有大量鬼怪神仙資料)等等。

但其中最著名也是鬼怪小說創作顛峰的,則是清代蒲松齡的《聊齋誌異》,共十二卷、四九一篇,附錄九篇,裡頭鬼狐仙怪都具有人之情感,比起世間險詐陰惡的壞人還可愛許多。而《聊齋》也是目前市面上最多出版商,以精選、白話、漫畫、評悉等方式介紹給大眾的一部古典鬼怪小說。

◆日本鬼.怪談叢生

日本的「神」跟中國的「神」不太一樣,那邊的「神」不一定都是良善助民的,也有招來災厄、會作祟的,所以有些稱之為「神」的非人之物,其實是修化而成靈怪之流,但那邊的妖怪比較偏向愛作弄、擾亂人民生活,而無緣無故就對人命直接產生威脅的,倒是不多。

《古書記》、《日本書記》是官方所撰寫的、關於上古時期的神話與史實交識之作,接著在其後的,是記述地方民間故事的《今昔物語》,其中最有名的便是近代芥川龍之介加以改寫為現代小說的《羅生門》、《地獄變》等故事。

到了中世,《日本靈異記》讓志怪文學得以扎根,虛構的故事也逐漸受到文人青睞,《竹取物語》即為其代表作,而《太平記》則是記錄怨靈作祟的經典之著。中世後期,短篇傳奇故事十分盛行,後來整理成為《御伽草子》,而傳奇故事慢慢也向戲曲發展,能劇、淨琉璃(傀儡戲)、落語(說書)都保有傳奇故事的主幹,也間接影響到了江戶時代怪談文學的興起。

近幾年在日本文壇掀起古典文學風,將古時妖怪故事改寫得相當成功的,則屬夢枕的《陰陽師》(台灣的繆思文化有中文版)了。他自《今昔物語》與眾多古籍中,擷取平安時代(約西元八、九世紀)的陰陽師安倍晴明相關史料加以改寫。裡頭描述的是熟稔陰陽五行、天文地理的陰陽師(可說是占卜師或靈媒,可以操控鬼神靈怪)安倍晴明,與他的好友、樂正兼武士源博雅,兩人搭檔解決許多鬼怪的事件,裡頭記述的不只是鬼怪怨靈作崇的故事,也有當朝男女交往開放的社會情景,其中的故事有因果循環,加以鬼怪也有人性情感,因此讀來頗有日本版《聊齋》的感覺。

◆西洋鬼.人魔交織

說到西方鬼怪,大概就會聯想到吸血鬼、狼人、女巫等名詞,在西洋上古時期有各支民族的神話傳說豐富其文化,但在基督教文明遍及歐洲後,中世紀較為盛行的,只剩浪漫的騎士文學(其中有不少騎士英雄要拯救公主貴婦時所要對抗的惡龍、怪獸之流)與宗教有關的聖徒故事,而著名的《十日談》與《坎特伯雷故事》(The Canterbury Tales)等書,則反映了人們對神魔的觀點與當時地方民間盛行的傳說故事。

被後人喻為「黑暗時代」的中世紀,因為知識不普及,加上宗教對人民的影響力相當大,導致人民對於疾病與不尋常現象有莫名的恐懼,甚至有異端裁判所的出現與獵殺女巫的殘暴行徑,造成許多無辜人民的枉死。

西洋鬼魔故事大多出於聖經記載,以傳說居多,但專門記載的書卻鮮少,大概寫作出版者恐會被視為異端處分吧?但近代電影工業發達,不少鬼怪故事因題材引人而搬上舞台。更拜奇幻文學風盛行之賜,這些鬼怪的呈顯方式不再是絕對的可怕、邪惡,而是有善有惡、兼具人性情感,吸血鬼也不再像德古拉伯爵那樣,會在黑夜化為蝙蝠找尋無辜的處女下手,而魔女也不是臉長肉瘤、肥胖矮小、淨做壞事的老巫婆,這些邪惡角色的外貌與性格轉變得與人相似,只不過身體構造與能力跟人不一樣罷了。

◆台灣鬼.冤鬼當道

台灣民間信仰以佛、道為主,是故傳統鬼故事大多與城隍、鬼差、地獄十殿、道士作法與符咒等脫不了關係,大多是孤魂野鬼枉死作崇、妖魔精怪在人間引起的紛亂,其中最著名的便是〈林投姊〉的故事,她與竇娥一樣被壞人陷害枉死,但最終得以伸張正義、雪洗污名冤屈,只不過幫林投姊除惡的是關帝爺。

十年前盛行的鬼故事大多發生在軍中、學校,至今僵屍、水鬼等物怪之名在偏遠地區,更是時有所聞,一般人因為恐懼,對靈異抱持敬畏之心,不敢深入探究其實,卻一味聽從術士之言,以致常有神棍藉鬼來騙財騙色。

在日本鄉土民俗學中,已出現「妖怪民俗學」的研究,不但記錄了妖鬼精怪傳說與地方文化民俗的關連,也探詢了心理學層面的議題。輔大日文系主任賴振南在讀了許多日本傳說與《陰陽師》後,希望本土的鬼魅文化能像日本這樣,原原本本的介紹出來,讓大家較正面的認識天地間的靈異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