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玉祥回憶〉這樣的蔣介石 令人毛骨悚然
畢瑩
2007/10/24 第605期
與蔣介石「換帖」的馮玉祥於回憶錄中,詳述蔣介石是個趨炎附勢、忽左忽右、假舉民主旗真做皇帝夢的獨裁統治者;更揭開他被國民黨神化為民族救星、抗日英雄的遮羞布。

「二十年的光陰,我同他都在一起。他是如何的自私自利,損人利己,可以說沒有一樁我是不知道的。......他什麼時候把狐狸尾巴露出來,我是看得清白的。」「我所知道的蔣介石,是一個趨炎附勢的人,忽左忽右的人,怎樣都與他自己合適,他就怎麼做,並沒有什麼準則。」這是馮玉祥對「換帖」兄弟蔣介石的評語,這對曾經「肝膽相照」的老戰友,為何變成「肝膽俱裂」的嚴厲批判呢?


權力理念相違換帖兄弟鬩牆


在中國二十世紀初的軍閥混戰中,馮玉祥是一個非常特殊的人物,因為他是個受洗為基督教徒的軍閥,所以連帶地他的士兵也跟著念聖經、唱聖歌、向上帝祈禱。這樣有宗教信仰的馮玉祥,與當時正在崛起中的蔣介石卻有著錯綜複雜的關係│先是反蔣,繼而合作,甚至成為結拜兄弟;此後不久,兩人又反目成仇,還打了兩場「兄弟鬩牆」的仗。


國共合作於一九二七年四月破裂,兩個月後,馮玉祥與蔣介石一樣採取反共行動,卻同樣遭到各自兒子的譴責;蔣介石和馮玉祥這對同遭兒子反對的「難友」則於一九二八年二月互換蘭譜,結為兄弟。蔣介石送給馮玉祥的帖子寫道:「安危共仗,甘苦共嘗,海枯石爛,生死不渝」;馮玉祥送給蔣介石的帖子寫道:「結盟真意,是為主義,碎屍萬段,在所不計。」


但是在統一與權力的槓桿不能平衡的狀態下,馮玉祥於一九二九年五月宣布反對蔣介石,於是這對「金蘭之交」在該年的十月十日開始打了一場戰爭,馮玉祥不幸戰敗。一九三○年四月,馮玉祥與山西軍閥閻錫山聯手,以「同生死、共患難,反蔣到底」歃血為盟,共同對抗蔣介石;之後又打了一場中原大戰。馮、蔣的關係,從此跌入冰點,也從肝膽相照的兄弟變成了肝膽俱裂的仇敵。


中原大戰是北伐統一全中國之後,國民黨內最大的內戰,戰事蔓延河南、河北、山東、湖南、湖北,各方投入兵力超過一百三十萬,造成官兵傷亡在三十萬以上。從更高的層面看,這場戰事反映了國民黨北伐統一表面背後的重大隱患危機:國民黨沒有能力以政治方法,去解決中央與地方軍事實力之間的矛盾而要訴諸武力。中原大戰的結果雖然以代表中央的蔣介石勝出,但是他所倚仗的各種手法,包括以職位、金錢收買對手部下,拉攏一派打擊另一派,雖然一時有效,但其實都無助於增加國民黨內派別間的團結。


馮玉祥回憶錄紀念七七勇士


蔣氏王朝敗退台灣之後,也許是為了掩飾軍閥本質,也許是為了掩飾治國的無能,台灣在過去的五、六十年,教育是洗腦的、教育是毒化的,更是愚民的。譬如國民黨的歷史課本告訴我們:蔣中正總統為國為民忍辱負重,軍紀嚴明、勤政愛民,是民族救星!是抗日英雄!可是根據與蔣介石「換帖結盟」為兄弟、也是軍閥出身的馮玉祥所著《我所認識的蔣介石》書中,卻有〈在南京要投降的蔣介石〉、〈鼓勵貪污的蔣介石〉、〈隨便殺人的蔣介石〉、〈在天氣很冷時脫下士兵棉衣的蔣介石〉、〈背叛孫總理中山先生遺教的蔣介石〉、〈拿著人民當仇敵的蔣介石〉、〈使人製造九鼎預備做皇帝的蔣介石〉、〈一心一意要做袁世凱的蔣介石〉等等與歷史課本內容不相符合的篇幅!


《我所認識的蔣介石》,原名《馮玉祥回憶錄》,是馮玉祥口述、夫人李德全筆錄而成,書中詳述馮玉祥在一九二五到一九四六年,二十幾年間與蔣介石相交、共事的種種狀況。馮玉祥於「跋一」中,開頭就說:「這本書寫了七十七章。我寫的雖然是蔣介石的罪惡,但我的內心,卻是為紀念『七七』抗戰以來死義的民眾,為的是紀念殺敵致果的忠勇將士,以及死於蔣介石罪惡政府之下的中國人民。」


蔣兼 校校長無暇管軍紀壞


如果蔣介石的軍隊是軍紀嚴明,怎麼會讓被軍隊開槍轟下逃難船的蘇州民眾對蔣介石說「看見軍隊殺戮人民比日本人還厲害,他們對於軍官們真是看得同強盜一樣。」如果蔣介石是勤政愛民,那麼他也一定會對跟他出生入死的同袍關愛有加,可是怎麼會讓軍隊弟兄們「吃不飽,受了傷沒人問,泡在水中也沒有人管」,而造成失掉軍心呢?


在把抗日和愛國當作最重要的時代裡,軍官學校的學生紀律卻敗壞到讓成都的人民敢怒不敢言,炸魚、逛戲院不打緊,還為了分發的川資被軍需人員剝削了,而把軍需人員打傷、破壞辦公屋子。這些應該是嚴守規矩的軍校生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學校的教官說:「校長是蔣介石,一年也來不了一次或二次。負教育責任的,用人用錢,都不能做主,如何不壞呢?......蔣介石一身兼著軍官學校校長、步兵學校校長、砲兵學校校長、交輜學校校長、工兵學校校長、騎兵學校校長、航空學校校長、陸軍大學校長、軍醫學校校長、中央政治學校校長,又曾任過一度中央大學校長,還有許多軍官分校也是蔣介石當校長,只有一個獸醫學校校長不兼。大概算起來,蔣兼了三十七個校長,教育部長都當不了家,事情怎麼不壞?軍紀怎麼不壞?」


一介武夫身兼三十七個學校校長(應該也可列入金氏紀錄吧),這真是時代的悲劇,從這裡也可看出蔣介石凡事一把抓的權力欲有多嚴重;換個角度看,蔣介石應該是個極度孤芳自賞、不信任別人又不知道「知人善任」的獨夫;這樣霸道又獨裁的人,怎麼會是民族的救星呢?


鑄鼎學袁世凱蔣大做皇帝夢


而這位民族救星、抗日英雄又是如何做他的皇帝夢呢?抗日戰爭時期,國難當頭之際,民間發起了「獻金救國」活動,而偉大的蔣介石卻暗示他的部下獻九鼎,後來因為獻九鼎事件被美國報紙爆料,他明著罵美國新聞記者和報紙,並假意地把主事者單位也數落了一番,但私下卻對他們說:「罵你們是給別人聽的,我心中還是說你們做得好,做得對。」


抗日戰爭結束之後,蔣介石所成立的「民主」政府,其實還是個專政的獨裁政府。因為屬於黨的,蔣介石是總裁,當然歸他管;屬於政的,蔣介石是國民政府主席,他可以做主。而在這種情形下所辦的「選舉」,當然也是掩耳盜鈴的把戲而已,因為蔣要誰出來選、要選誰,還不是一句話說了算,誰敢不遵著他的意思去辦理。


有一件事情更暴露出蔣介石想當皇帝的狼子野心。蔣介石說他不做總統,他願意找胡適來當總統│這其實跟袁世凱說「我不能做皇帝,如果我做了皇帝,就對不起滿清的皇帝,對不起我的宣誓,也對不起國民。」可是袁世凱真的不願意做皇帝嗎?是騙人的!因為袁世凱早就打定主意:無論你們罵我什麼,我就是要當皇帝。蔣介石也是一樣,他歷年來殺人放火,為的就是要獨攬大權,怎麼會這麼輕易地把這塊垂涎已久的大位讓給胡適呢?這樣的欺世盜名,難怪連他的換帖兄弟都看不下去了。


《我所認識的蔣介石》,這是一本值得一看,讓大家可以更敞開心胸,認識「國民黨總裁」兼而認識其徒子徒孫獨裁統治心態的好書;前事不忘,後事之師,生活在台灣的人,也更能理解現今國民黨當權派的本質,而不致被若干洗腦效應蒙蔽了人與事的真相。(本書由捷幼出版社印行,電話:二七○○二七三五)

馮玉祥小檔案

馮玉祥(1882-1948)字煥章,安徽巢縣人;1924年第二次直奉戰爭中,發動北京政變,驅逐遜帝溥儀出宮,並脫離北洋直系軍閥,改所部為國民軍;1926年加入國民革命軍,改所部為第二集團軍。1928年與蔣介石結盟為異姓兄弟,出任行政院副院長。

北伐完成後,因軍隊編遣問題與蔣介石發生利害衝突;「918」事變後,反對蔣介石不抵抗政策;1936年,以蔣介石同意積極抗日為條件,出任軍事委員會副委員長;1946年出訪美國,公開演講反對蔣介石發動內戰;1948年9月,因所搭船在黑海失火遇難,得年67歲。(畢瑩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