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市文化局 踐踏台灣藝術家尊嚴
陳乃菁
2002/12/11 第350期
回顧三月時,黃才郎還驕傲的高舉著巴西第一大報《聖保羅頁報》,直稱讚張乾琦是「以藝會友」,他的抗議行動獲得國際認同,還激動地說了六個國家捐字母給台灣館的感人事跡......。而十一月卻又在「台北雙年展」時,在台北市文化局長龍應台與中國藝術家身後,公開指稱台灣藝術家現在同樣的抗議之聲,是有政治目的。
今年三月,在台北市立美術館的統籌下,台灣藝術家張乾琦在「國家館」的名義下,以專題攝影作品〈鏈〉,參與了「巴西藝術雙年展」的展覽,卻在開展前,發生「台灣館」臨時被逼取消館名的事件,因來自中國政治力的壓迫,台灣優秀的藝術家及台灣主權尊嚴在巴西遭受屈辱。

台灣在國際上遭受中國打壓的事件已經屢見不鮮了,沒想到,事隔八個月,十一月二十八日,在台北市政府文化局所主辦的「台北雙年展」中,台灣的主權與藝術家的尊嚴再度被踐踏,這次,事件不是發生在南美洲,而是在台灣自己的土地上。

◆張乾琦:向大會提嚴重抗議

因為在威尼斯雙年展中感動於張乾琦的攝影作品,巴西雙年展的會長決定以「國家館」的形式,邀請台灣攝影藝術家張乾琦於二○○二年到巴西參展,不但打破了台灣自退出聯合國後,被迫無法參與巴西藝術雙年展的處境,也是一個讓台灣藝術能以「台灣」之名參與國際藝術展的機會,然而,我們的藝術行政單位卻早已先小心翼翼地自我預設立場。

當時,北美館館長黃才郎就表示,藝術無關政治是現今國際藝壇的大趨勢,但礙於事情多少涉及敏感,北美館決定「低調行事」,當其他國家理所當然地使用自己國家名稱作為館名時,我們則以「台北市立美術館」名稱參展,只在後面附加個(台灣)。

而就在開展前夕,聖保羅雙年展大會卻突然決定要取消(台灣)的名稱,若不是中國方面打壓,何以態度急轉直下。展覽期間,身受排擠與污辱的藝術家張乾琦,就以個人名義向大會提出嚴重抗議,並在被封館的「台灣館」前,進行招募字母的行動,希望拼湊起「TAIWAN」,不久便有許多國家的藝術家紛紛加入捐募,光是「A」這個字母,就有六七個國家要捐。

◆黃才郎:選舉時的政治考量

對於一個性格單純的藝術家而言,一向行事相當低調的張乾琦,是在〈台北雙年展〉開幕當天於媒體的主動詢問下,才直率而誠實地說出受屈辱的不愉快感受:「我不能想像八個月前,王功新在巴西把台灣踩在腳底下,逼到牆角,千方百計要台灣撤離聖保羅藝術雙年展,沒想到今天他成為台北雙年展的座上客,還吃香喝辣!......那我們在幹嘛!」他憤怒的指出,受邀到台北參加雙年展的中國藝術家王功新,就曾是參與巴西藝術雙年展打壓台灣館的人之一,當時中國藝術家以集體退展為要脅,要求雙年展大會取消台灣館的名稱。

後來,張乾琦的直言,竟被黃才郎暗示為「這是選舉期間的政治考量」,要藝術家拿出直接證據。沒有確實去調查並公開巴西藝術雙年展台灣館遭打壓的事件前,台北市立美術館,就先「打壓」了我們的藝術家。

回顧今年三月時,剛剛回國的黃才郎,還驕傲的高舉著巴西第一大報《聖保羅頁報》,直稱讚張乾琦是「以藝會友」,他的抗議行動獲得國際認同,還激動地說了六個國家捐字母給台灣館的感人事跡......。

統籌巴西雙年展參展事宜的台北市立美術館館長黃才郎當時指稱,「事件」發生時,北美館的工作團隊與張乾琦都陷入極度焦慮的狀態,而他就在取得台北市文化局長龍應台的「建議」後,在我國駐巴西代表處的協助下,擬好葡萄牙文的抗議文件,準備遞交給大會。然而,北美館卻在多方考量下,依然毫無擔當,不敢於抗議文件上署名「台北市立美術館」,而讓張乾琦以個人在國際上的名聲與名義,遞出抗議文件。

藝術家在忙碌於藝術事務外,還要獨力去對付國外的政治打壓行動,身為統籌行政單位的美術館,卻在此時,以「政治力不該介入藝術」的名義畏縮在後。

◆龍應台:因此更歡迎王功新

而黃才郎先是在巴西讓藝術家單槍匹馬的去爭取國家尊嚴,回國後得意地述說抗議有成,而十一月卻又在「台北雙年展」時,在台北市文化局長龍應台與中國藝術家旁,公開指稱台灣藝術家現在同樣的抗議之聲,是有政治目的。前後態度轉變之多,更令人驚訝。

龍應台更在媒體面前表示,即使中國藝術家王功新真的曾以政治或非藝術手段排擠台灣參展聖保羅展,台灣還是應該堅持「政治的歸政治,藝術的歸藝術」,千萬不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龍應台還表示,如果王功新確實真的曾經以政治手段排擠台灣,她個人更加歡迎他到台灣來,可以藉此讓他深刻體驗台灣的文化精神和藝術理念。

這是在幹嘛?!

如果王功新真的參與打壓過台灣的藝術家,這樣的「藝術家」能有寬闊的心胸去「深刻」體驗台灣的文化嗎?當我們的藝術家在巴西雙年展中受辱後,還要我們「唾面自乾」?這樣的我們,還能有什麼資格接受其他六個國家的藝術家們慷慨捐出的T、A、I、W、A、N六個字母?

該為雙年展中的台灣藝術家爭取權益的是美術館,該為藝術家爭取尊嚴的是台北市政府,不自己主動去負起調查事件及抗議的責任,不翔實地公佈台灣受到打壓的事實,卻反過來蠻橫地質疑台灣藝術家與要求爭取國家尊嚴者的「格調」,洋洋得意地使用「政治歸政治、藝術歸藝術」這個自視清高、荒謬、且已經過度濫用的大帽子。

試問,當應是台灣藝術家發聲窗口的藝術行政單位、當台北市文化局長都這樣自我「矮化」了,將來台灣藝術家在國際上,要如何理直氣壯地爭取應有的權利和尊重?

早就自我「降格」的,到底是誰。

◎張乾琦小檔案

張乾琦,一九六一年出生於台灣,從東吳大學英語文學系畢業後赴美,取得美國印第安納大學理科碩士學位。雖然唸的都跟影像藝術無關,但張乾琦一直沒有間斷過對攝影的喜好。 一九九○年,張乾琦在《國家地理雜誌》擔任實習記者,隨後又成為《西雅圖時報》、《太陽報》的攝影記者,一九九五年,他就成為馬格蘭圖片社提名的準會員,並獲獎無數。 一九九九年,張乾琦獲得全美新聞攝影協會的「年度雜誌攝影家獎」,並獲得荷蘭世界新聞圖片首獎的殊榮,證明他在國際新聞攝影界的地位。 張乾琦的紀實攝影作品中,充滿人道主義與對社會底層的關懷,他在美國時,就以鏡頭紀錄了美國唐人街內錯綜複雜的日常生活,認為在美國這個各色人種群居的社會,更應付出更大關懷了解各種族社區。他的作品《鏈》,則深沉地拍攝出龍發堂內患者的感情聯繫。(陳乃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