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創意「馬糞館」

由林士聰的牽線，格理弗勉強答應，受邀到台灣中部一個「奇怪的縣」走一趟。說奇怪是名揚國內的「華隆縣」，行政劃分的原名並非「華隆」；而是當年政治人物挾商界巨霸「華隆集團」操控該縣政治資源，於是斯名號遂傳於世云云。

格理弗是被慎重邀請，為一樁所謂文化創意產業提出高見的。那就是巳經喧騰多時－政黨輪替後，新政府為了迅速取得政治績效美譽，提出巨額「地方基礎建設款」方策，該縣縣長腦筋打轉三秒鐘，在「各方利多」思考下宣布以該款打造「麻鷹鷲奮鬥館」，地方毒舌人士，綠陣容存心扭曲，稱之謂「馬糞館」。

華隆縣縣太爺可非等閒之輩，該縣客福族群比例約六比四，這位「老鳥」是首任福佬籍的縣長，他創了歷史。

「馬糞館」風波略損他的權位。他不能忍受，他想到請託高人指點妙策－館是要蓋的。他在中央自有人脈，不過事涉敏感。最後轉輾請託林士聰，林找莫測高深的格理弗協助。他老人家笑笑，答應了。他要求毒舌呂鳥同行。

「我帶你們到山線走走。我不去什麼館的。」呂表明。

「也好。去勘察連交通一小時半就夠，下午三點半回縣政府簡報」林士聰說。還建議：午飯前山線重點走完。

呂鳥是草莓之鄉大湖人。三個人祇在沿途參觀一下草莓；命司機調轉車頭馳向小峽谷獅潭。呂指著巳然廢棄的，被蕪草半掩的，可雙方行駛的大橋，怪異的是，橋的另端直接「衝接」在巖壁下，左右並無通道。

「這就是敝縣世界奇觀：撞山橋。」呂鳥說。

在橋的這一段橋底下游，約三百公尺處，河床色澤突然整片泛白；略一凝視，看來是……

「那邊是以水泥鋪河床。這是基礎建設。」

呂又領他們參觀兩座特別的景觀建築：一是公館的「客屬大橋」，造型是：雙邊橋柱各以六十度尖銳「牛角」形指向天空。另一是：苗栗市近中心位置的綜合體育館「小巨蛋」，造型是：古歐洲的武士鋼盔，充滿殺氣……

「格理弗教授：欣賞這些景觀建築，怎麼樣？」

「啊哈！結構人類學是點出事物內部關係，象徵人類學是指出事物與符號的意義。這裡，地方派系很強烈，對不對？那兩條鬥牛，一個鋼盔……可以寫一篇論文。」

呂鳥冷冷瞪他一眼。三人在公館小食店用餐。呂回家，林與他飯後駛往目的地。

這是通霄郊外兩公里處，一堆矮小丘，山丘底錯落一小荒村，點數一下，約二十二、三戶人家。問路邊賣仙草茶的說：這裡戶籍上有六十餘人，常住約二十幾人，都是老翁老嫗。

山丘有裂痕，山田無畝形，全跌落單行柏油路下五尺。這是崛頂斷後，山不見形，水不見影的孤絕之地。為什麼選擇這裡？「麻家莊」，如何創意建構什麼？

主建築是正廳加上左右廂房不滿三十坪的「扶風堂」。在正廳左手邊壁上貼了八句非絕非律的「句子」。他們抄了這個「資料」就離開，直駛縣政府，進入二樓會議室。

縣大爺匆匆露臉一下就離開，開會由主祕主持。格理弗說：

「風景賣點，文化創意，除了無形的歷史想像│發生過有意義的事跡，或人物之外，要有山；高或奇的山、水；深或有傳說的水；或鬼怪，或怪異的氣候－總之，吸引人或迷惑人。看來，那裡沒有這個條件。」

「是沒有。所以要請博士教授……」主祕猛鞠躬。

「是要您搞創意│originality!」林士聰惡意地笑。

「就是要：無中生有，驚人的，叫人不敢置信的！」主祕越講越興奮，就好像格理弗一出手，真能驚天動地似的。

「我們本地有一句諺語－a byword：鬼生鬚、人兜的。意思是；本身本質就非凡，鬼嘛；不夠，還要人加予創造。兩要件具備－那就有賣點selling price！」林也在逗他。

「好！」格理弗嚴肅宣布：『就取名馬糞館』！」

「這？您開玩笑！反對派取笑的就是這個！」

「你們有一說法：以毒攻毒，出其意外，必能成名！」

大家目瞪口呆，主祕臉色泛白而額頭汗水涔涔。格理弗說：

「什麼都不，不張揚，趕快就在空地上開工蓋館。」

接下去，他在主祕耳邊說出奧妙奇策：在「馬糞館」前方空地上，深夜開挖三公尺以上深度，兩公尺寬的洞穴，把事先請石雕藝術家雕好的巨形馬糞狀石塊－當然要以化學藥水處理，顯得古意十足的馬糞……掩埋在那裡。在適當時候，找一老人說是「馬神」指點，請人開挖。於是眾目注視下，「馬糞寶石」出土，於是供在案上……

沒有誰敢出聲。主祕說將報告縣大爺卓裁。格與林離開，跟等在苗栗市的呂鳥會合北上。林拿出在「扶風堂」左壁上那八句給呂鳥看，八句是：

馬到仙封大家好　　英明才智先天定

九星三元三合論　　周邊未識女子王

美上十美第一夫　　青天無雲同台上

萬難排解族群融　　長窮解困轉時機

「哈哈！狗屁無一句通，不押韻或協韻。我來和它八句。」呂說。

馬糞面前大家好　　英布反複應死早

九竅不通真糞餿　　周邊祇有牛筋草

美醜不分同樣臭　　青天見鬼實在嘔

萬民無奈罪同受　　長留惡名無其右。

※ 英布一詞要查詞典。七竅加屎尿出口為九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