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清江:經部缺乏擔當
李心怡
2008/05/01 第632期
曾經讓華揚史威靈「起死回生」的郭清江,如今卻受到檢調調查、限制出境的對待,明明是「清江」卻惹來一身腥,這樣的結果,令他感嘆「經濟部不但以非專業領導專業,而且太缺乏擔當了」。

就如同名字「清江」一般,前華揚史威靈公司董事長郭清江不論是早年在美國從事台獨運動,或是回台灣擔任公共工程委員會副主委,抑或是離開華揚史威靈公司之後,都給人一種做事清清白白的印象,但他在總統大選前卻被指控虧空華揚史威靈公司六億美元,特偵組也「剪報」主動偵辦並將他限制出境。面對自己花了將近兩年時間的整頓一度讓華揚史威靈公司「起死回生」,如今卻反遭污控,郭清江顯得相當無奈,也有「做到流汗卻被嫌到流涎」的感嘆。


整頓燙手山芋  卻遭抹黑指控


一九九四年設立於德州的史威靈飛機公司原是一家美國航太公司,後來因開發SJ-30小型商務飛機而財源不足,需要更多資金投入,美國參議員洛克斐勒因而居中牽線引進台灣資金,一九九五年由經濟部主導出資四千五百萬美元成立華揚公司並和史威靈公司合資成立華揚史威靈(SSAC)公司,當初除了著眼於發展台灣航空工業之外,並有維繫與洛克斐勒之間情誼的功能,在國民黨執政期間,華揚史威靈便長期虧損連連,民進黨執政後,華揚史威靈依然是個燙手山芋。


二○○五年一月,曾在美國航太公司「洛克威爾」從事太空梭、太空站研發,並在美國波音公司研發部門任職的郭清江被派往美國擔任華揚史威靈公司董事長進行整頓,他在擔任董事長期間發現,原先由前經濟部次長尹啟銘派任的CEO(執行長)陳磊以公司資金買房子、買家具、甚至買儲蓄險,後來陳磊被華揚史威靈解聘,時任經濟部長的何美玥因而求具有航太專業背景的郭清江兼任CEO。然而,陳磊與某位國民黨立委交情密切,之後的抹黑或許便由此而來。


對郭清江的指控,透過媒體、立委、檢調,鋪天蓋地而來,除了指控郭清江虧空六億美元之外,並指郭清江捨國內便宜的零件不買而採購國外的零件,也有立委批評他薪資過高,更奇怪的是,經濟部曾回覆立委說郭清江的薪水是機密而引來爭議,卻連郭清江自己都搞不懂為何會是機密。面對這一連串有系統的抹黑、指控,郭清江並未在第一時間出面反擊,而是至今才打破沉默出面解釋,個性嚴謹的他說,一方面是要準備完整的資料、數據,另一方面則是在等對方都指控完了再一次回擊。


前任留下爛帳  由他概括承受


對於有媒體指控他虧空六億美元,郭清江拿出整理好的數據表示,台灣政府在第一任CEOJack Braly任內(一九九五年︱二○○二年九月)一共投入了約三億三千八百三十八萬美元,在陳磊任內(二○○二年九月︱二○○五年九月)則投入了約一億九千一百八十萬美元。


因此,在他接任之前,政府一共挹注了約五億三千零十八萬美元,但他接任之時,根據公司財務長提供之財報資料,公司總資產只剩約四千四百六十二萬美元,也就是說,在他接任之前,公司便已虧損約四億八千五百多萬美元,公司總資產只剩不到十分之一,他如何能虧空六億美元?


郭清江指出,在他任內(二○○五年九月︱二○○七年六月),政府只投入約一億一千六百零二萬美元,其中還有七千八百萬元是採「貸款」方式挹注,因而才造成帳面有負債,且他任內正開始要量產,更需要資金來購買各種零件,但公司收到的資金反而比前任少,只夠付薪水等基本開銷,最後因而造成公司營運困難。


郭清江進一步解釋道,他接任時,公司總資產約四千四百六十二萬美元,他任內政府挹注了約一億一千六百零二萬美元,一共約一億六千萬美元,但他離開時,公司資產淨值還有八千六百七十六萬多美元。把前任的帳都算在郭清江頭上,確實非常不公平,根據聯合報報導「郭清江上任時,華揚史威靈淨值還有近三億美元」更是錯得離譜,而特偵組卻根據媒體的錯誤報導「主動」偵辦郭清江,硬說他涉嫌掏空公司和詐欺,並限制他出境,則令他感到相當無奈,他苦笑地說「他們好像很希望我留在台灣」。


年薪歷任最少  竟成立委箭靶


對於立委指稱他薪水過高,他也拿出數據表示,Jack Braly平均年薪約為八十五萬九千美元;陳磊任內薪水一共一百零五萬美元,平均年薪為三十五萬美元,此外,公司還配給他一百八十六萬股股票,時值每股十美元,一共價值一千八百六十萬美元,外加一百二十萬股之認股權狀(以○.五美元購買價值十美元之股份),而且這些配股福利並未經過董事會同意。


相較之下,郭清江的薪水則是年薪三十萬美元,也沒有任何配股,是三任CEO當中薪水最低的。郭清江認為,國民黨立委一直砲轟他薪水太高,卻不與前任比較,完全是因為Jack Braly是國民黨執政時聘用的,而陳磊則是馬政府新任經濟部長尹啟銘在經濟部次長任內聘用的,且陳磊還是某國民黨立委的好友。


也有媒體指責郭清江捨國內便宜的零件不用,卻直接採購貴兩、三倍的國外零件,郭清江則氣憤地說,媒體並未明確指出是哪一種零件貴兩、三倍,根本是無中生有,「這種企圖嫁禍的行為令人不齒」。他說,華揚史威靈目前所有零組件的供應契約都是在陳磊任內簽約的,包括漢翔最有興趣的後機身組裝工作,也是陳磊在卸任前發包給Metalcraft公司,當時擔任董事長的他還持反對意見,但陳磊是CEO,有決定權。


支持國產零件  計畫因故喊停


郭清江說,自己是航太出身,對於台灣航太事業的發展自然很關心,上任後也極力推動採購國內零組件,但事實上卻遇到很大的難題。他解釋道,台灣有能力做飛機組裝工作的只有漢翔,漢翔也有興趣做後機身的組裝,華揚史威靈將漢翔列為「機體結構組合件」之第二供應來源,漢翔也曾於二○○五年派人至華揚史威靈考察,華揚史威靈提供了所有藍圖、工具、製程、零組件等資料。


二○○六年六月,華揚史威靈曾送出一百八十架飛機的機體結構組合件邀標書給漢翔,但漢翔只願提供工人做組裝工作,要求華揚史威靈提供全部零組件,並要求華揚史威靈另外提供兩千一百萬美元的額外費用,而華揚史威靈的財務狀況並無法負擔這些費用,此外,漢翔要求的的時薪工資也比較高,因此才暫停協商工作,但這項訂單仍是設法保留給漢翔。


另外,國內有能力做飛機金屬零件並表示有興趣做的只有駐龍公司,為了「國產國造」的政策,華揚史威靈讓駐龍選擇任何他們可以做而價錢又可接受的零件,兩家公司都協商完畢,正準備簽約前,駐龍卻表示他們曾接過經濟部支持的另一家飛機公司︱老虎飛機公司的訂單,但事後卻收不到貨款,因此要求華揚史威靈須開立信用狀,但華揚史威靈從無此前例,因此也暫停簽約,希望等到公司財務狀況改善,駐龍對華揚史威靈有信心之後再合作。


郭清江表示,台灣有能力做發動機零件者有七家,二○○五年華揚史威靈曾邀請這七家公司報價,並介紹台灣二十一家有能力做飛機電子系統及零組件的公司給美國供應商,但後來華揚史威靈經費發生困難,經濟部長陳瑞隆指示先發展華揚史威靈,以後再照顧台灣航太業,這些計畫才暫時喊停。


任內加強品管  通過美國認證


事實上,郭清江本身是麻省理工學院航太博士,又曾在洛克威爾、波音等美國大公司任職,因而對華揚史威靈有很大的貢獻。他上任之前,華揚史威靈被稱為「大黑洞」,每年燒掉數十億元台幣,但飛機製造的進展卻十分緩慢,他上任後,華揚史威靈才賣出第一架飛機,目前已有兩架飛機交到顧客手中。


郭清江接任前,華揚史威靈製造的SJ-30飛機有機翼不對稱的問題,而且輪子也有問題,在大雨過後無法順利起飛,因此雖有成品,卻總無法通過美國航空總署的認證,而前任的陳磊對這些問題隻字未提,郭清江就任後,公司做飛行測試時還差點發生事故。他上任後,便強力要求並訂定製程標準化,採用新的品管標準,並將有問題的飛機修改好,才順利取得美國航空總署之型別認證與適航認證。


郭清江強調,型別認證證明華揚史威靈有能力製造高性能之飛機,這是四十二年來首次有新公司發展的全新商務噴射客機取得型別認證,創了歷史紀錄,而且在美國航空總署進行飛行測試時被評為「零缺失」,原本應該是台灣人引以為傲之事,但卻一直被忽略了。


建立可靠信譽  預見未來商機


反而是華揚史威靈的第一位顧客Mr. Jaffe對華揚史威靈的SJ-30飛機讚不絕口,Mr. Jaffe在一年半之內飛了超過六百小時,飛機從來沒發生過任何問題,他曾橫渡大西洋四次,也經常飛行橫越美國東岸與西岸,SJ-30是同型飛機中唯一可以飛越美國東、西岸以及橫渡大西洋而不用落地加油的飛機,Mr. Jaffe非常滿意SJ30飛機的性能與品質,經常四處幫忙宣揚SJ-30飛機的好處。郭清江認為,透過顧客的宣揚,其實SJ-30飛機的品牌已經建立了可靠的信譽。


華揚史威靈也在郭清江任內取得美國航空總署的初期生產認證,大大地減少了生產飛機之成本與時數及所需人力。郭清江任內,華揚史威靈還取得美國航空總署頒發之飛行員訓練學校之認證,這個認證不但可訓練客戶的駕駛員,而且駕駛員未來都必須定期回訓,是華揚史威靈未來賺錢的管道之一。另外,華揚史威靈更取得美國航空總署頒發的飛機維修中心認證,這同樣是未來賺錢的商機。


在郭清江上任前,華揚史威靈燒掉一百六十多億元,主要是要完成認證工作,但真正完成認證工作卻是在郭清江任內,而完成認證工作後,公司開始要量產,初期量產需要更多資金購買大批物料、零件,而這些資金是將來可以回收的,但華揚史威靈過去國民黨執政時燒錢的紀錄如今卻被國民黨立委用來脅迫經濟部不得再投資華揚史威靈,因此郭清江任內資金嚴重短缺,最後還積欠供應商一千兩百萬美元,造成供應商查封飛機、零件等事件。


創造公司產值  吸引阿聯投資


郭清江表示,當初政府要他接受整頓華揚史威靈這個艱困任務時,他曾向高層反應,只有政府有意發展國內航太事業,他才值得去接受這個挑戰。但在他幾乎將完成「不可能的任務」之際,經濟部卻受制於立法院,讓華揚史威靈因欠缺資金而積欠供應商應付帳款,最後造成飛機、引擎被查封,公司營運幾乎停頓,在求助無門下,他只好請辭,有媒體說他被撤換,也是錯誤訊息。


郭清江說,雖然經濟部看不到華揚史威靈已經創造出來的成果,但阿拉伯聯合大公國的投資專家卻看到華揚史威靈未來的商機,他們不但願意出高價購買這個應該走上破產法庭的公司,而且已經貸款一千五百萬美元給華揚史威靈,以免華揚史威靈被迫宣布破產,而其中重要的因素,就是郭清江任內替公司創造的無形資產。


郭清江強調,阿拉伯聯合大公國的投資者願意出一億五千萬美元購買八○%股權,並要接手八千五百萬美元的貸款,且在公司賣超過一百架飛機之後,還願意付給原始股東飛機售價百分之一的金額,目前這個買賣就等美國政府批准。也就是說,公司目前有超過三億美元的價值,在他任內,不但未使政府受到損害,還幫公司增加了一億三千多萬美元的價值。


經部缺乏擔當  清江惹一身腥


曾經讓華揚史威靈「起死回生」的郭清江,如今卻無端受到檢調調查、限制出境的對待,明明是「清江」卻惹來一身腥,這樣的結果,實在令他感嘆「經濟部不但以非專業領導專業,而且太缺乏擔當了」。

華揚史威靈 資金年薪比一比

執行長:Jack Braly
任期:1995.03.31-2002.09.15
政府資金挹注(美元):338,379,900
薪水(美元):年薪約85萬9千元

執行長:陳磊
任期:2002.09.16-2005.09.15
政府資金挹注(美元):191,803,494
薪水(美元):年薪為35萬元,外加186萬股股票(價值1860萬元)與120萬股之認股權狀(以0.5美元購買價值10元之股份)

執行長:郭清江
任期:2005.09.16-2007.06.30
政府資金挹注(美元):116,020,485
薪水(美元):年薪為30萬元

執行長:羅正方
任期:2002.07.01-
政府資金挹注(美元):8,180,000

總計:政府資金挹注(美元):654,383,879

製表╱李心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