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英九當選黨主席後重用關中,形成「馬關體制」,以及趙少康入主中廣,曾被形容為愛盟勢力抬頭的象徵,經過曹壽民閃電請辭不分區立委事件後,原來愛盟只是馬英九取得權力的工具,愛盟的精神是反共愛國,但為了搶選票,一樣可以被犧牲,甚而棄反共轉向中國,馬英九真的是如他所說的一路走來,始終如一?只是這句話最後還要再三個字「為自己」才算是完整的一句話。
成全馬英九曹壽民辭官
曹壽民與馬英九都是愛盟成員,一九八八年李登輝主政後,黨內反李勢力,即是以愛盟成員為主,他們公開挑戰李登輝的權力,甚而出走另組新黨,當時的馬英九並不在其中,一九九○年李登輝首度邀請郁慕明、胡志強、陳義揚等愛盟成員到總統府座談時,曹壽民也是其中的一員,而馬是行政院研考會主委兼大陸委員會(即陸委會的前身)工作彙報執行秘書。馬、曹兩人同一時期留學美國,曹在馬里蘭大學攻讀土木工程,馬則在哈佛大學法學院,畢業後曾到馬里蘭大學法學院做研究顧問,算來也是半個同窗,馬做台北市長後,因而延攬曹入小內閣接掌交通局,馬當選黨主席後,安排他出任不分區立委。馬、曹兩人公私交情,由此可見一斑。
曹壽民請辭不分區立委,並不是很大的事件,但往往小事件都隱含著大道理。國民黨中央說曹請辭是台大借調任滿,媒體一查證,謊言馬上遭戳破,還扯出更大的謊言,原來早在兩年前,黨中央就想要安排在中國投資有成,也很吃得開的中央委員黃良華遞補不分區,當時腦筋動到首席不分區的江丙坤頭上,表面上是要凸顯國民黨重視台商及其權益,實際上是馬英九的參選總統布局,藉此爭取更多台商在明年大選返鄉投票。但因江丙坤大老的身分象徵,不了了之,到了謝長廷成為民進黨總統參選人,對馬構成嚴重威脅,馬英九又想到搶台商選票的計畫,找了幾位不分區立委談,還傳出千萬代價「賣官」的說法,卻沒有人願意下,曹壽民以大局為重,讓位給黃良華,也成全馬英九,卻引起雷倩的不滿,出面爆料。
愛盟反台獨造就黑名單
雷爆料,並不是因為當初曹是新黨推薦的不分區立委,而是不滿國民黨為了馬的總統夢犧牲曹,等於是間接否定了做為忠貞愛盟成員的曹壽民他一路走來、「反共」如一的精神。「反共」是愛盟的核心靈魂,「愛國」是手段,沒有「反共」,就談不上愛國,就如愛盟反台獨一樣,紅色與綠色,在愛盟眼裡都是被畫為同一類。不同的是,愛盟是因保釣運動,國民黨支持海外留學生而成立的組織,嚴格說來,它算是國民黨的附屬聯盟,成立之初的主要對象是日本與中共,但沒想到七○年代,台灣黨外民主運動在國民黨政府嚴厲打壓,喘不過氣息的時候,以美國為主的台灣留學生,在海外吹起一股台灣運動,進而與島內黨外人士相互呼應,連成一氣。
正如俗話說的,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海外的台灣民主運動如雨後春筍般興起,對國民黨政權是一大隱憂,自然要予以徹底消滅;對愛盟而言,因為地緣相近,也因為政治立場的截然不同,愛盟所受的衝擊更為直接、挑戰更大,必須尋求奧援,而國民黨就是最好的對象,國民黨也想要運用愛盟留學生,使得愛盟與國民黨之間產生共同命運與利益連結的關係,彼此聯手打擊他們眼中的「台獨」異議分子。「職業學生」就是在此一背景下應運而生,它代表著對一波又一波海外台灣民主運動浪潮的全面反擊,愛盟的「反台」也從而轉向為「反台獨」,它所造成的直接產物,就是一般通稱的「黑名單」。
然而解嚴後,台灣啟動民主改革工程,「黑名單」成為歷史名詞,忠黨愛國的愛盟留學生學成歸台後,一方面無法像比照從前他們的父執輩般走上功成名就之途,做官不再以對黨國忠誠為依據;做民代,則要接受人民的考驗;另一方面他們在黨內的權力地位出現結構性變化,愛盟的反台獨的目標,遂轉向以李登輝為主,他成為主要敵人,而民進黨呢,還是次要敵人而已,兩千年政黨輪替,連戰趕走李登輝後,民進黨才升級為主要敵人,只是不爭氣的連戰,連戰連敗,才由馬英九接替繼續帶領國民黨反台獨。
新愛盟變調親共打台獨
曹壽民參與這段歷史過程,雖然他不像趙少康、郁慕明等人受到關注,但從他一九九○參加愛盟與李登輝的第一次對談,以及日後出任台北市交通局長、國民黨不分區立委來看,他是愛盟的重要成員,並且與馬英九有著共同的理念。套用謝長廷說馬英九是在享受別人造口業的說法,當曹壽民等愛盟成員反抗李登輝時,馬英九不但不沾鍋,還靠著李登輝的新台灣人,重出政壇,奠定今天參選總統的基礎,如今曹為了馬而辭去不分區立委,一方面無形中具有宣告愛盟組織畫下休止符的意味;另一方面也顯示愛盟的重新抬頭意涵,它只包括馬英九、關中等少數人為主的權力集團,「愛盟」不過是借殼上市的工具。那個以反共、反台獨為目標的愛盟時代,早已一去不復返,取而代之的新愛盟不再反共,甚至親共打台獨。
其次,曹與馬留學美國雖都參加愛盟,不同之處在於馬要參選總統,希望成為台灣的國家領導人,他理應接受嚴格的檢驗,這是現在外界質疑他留學哈佛期間是否為「職業學生」的原因,重點不在於追究馬的過去,而是看馬有沒有從中反省。
職業學生、黑名單都是扭曲人性時代的產物,許多向國民黨打小報告的留學生,動機不一而足,但們既是加害人權,某一程度也是受害者,馬在哈佛的行為,早就被人質疑多次,同樣也是留學哈佛的陳重信、李敦厚等人,甚至還舉出證據與照片以為佐證,馬也曾在傳記文學自述如何「義不容辭」報效黨國,以「王紹陵」、「葉武台」、「李南橋」為筆名,撰寫批判中共、台獨等各類型文章,加起來超過十萬字,即使退一萬步而言,他並不是「職業學生」,可是對海外台灣民主運動卻是傷害,而當年島內外民主運動重要訴求之一的國會全面改選,以及北高市長、省長、總統直選,多年之後成為台灣民意主流,馬也因為如此而得以打敗陳水扁,現在進一步要參選總統,光就歷史的推演來看,馬就該為自己的昔非今是自我檢討,這是最基本的要求,然而數年來他一直隱諱不談,沒有認真面對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去,取而代之的是他採取法律行動,控告那些指責他是職業學生的人,這不但是對在過去曾遭受無情打壓者的第二次傷害,更是在掩飾歷史、甚而扭曲歷史,就如現在國民黨只推祟解嚴之功來自於蔣經國,抹去所有黨外民主運動人士前仆後繼的努力;也就像是馬英九談蔣渭水的本土,只談蔣與國民黨的連結,完全不提國民黨對蔣渭水後代以及台灣民眾黨的迫害。然後再反過來批評民進黨向後看,沒出息。如果這樣叫做向前看、拚經濟的話,那就沒有真理可言;如果這樣叫做本土論述的話,那就沒有是非之分。
不面對陰影馬讓人氣憤
說來也是巧合,兩千年台灣完成歷史性的政黨輪替之際,一位德國學者出了一本小說《我願意為妳朗讀》。這本看似談少男與熟女的愛情小說,其實是在談德國人承擔希特勒納粹執政所犯下罪行的陰影。在那個納粹橫行的時代,無論是為虎作倀、還是袖手旁觀的德國人,或者是戰後出生的德國人,在心裡的深處都有一種原罪感,有的敢於面對、有的選擇逃避,但不管如何,它都存在內心的一處角落裡。這本小說的高潮是當年少男與熟女之戀的女主人翁韓娜,因為過去曾在猶太集中營做事而被檢舉,最後被判重刑,在她坐牢十八年後要出獄的當天,卻因為無法超越她也要為納粹暴行負責的心理障礙而選擇上吊,結束自己的生命,留給另外一位男主人麥可無限的感傷,但卻又不得不尊重她的決定。
這本小說既寫實、刻劃入裡,又富有情感,具有人性,然而相對於書中男女主角,對照於馬英九之流,無限的感傷之外,還多了一分無限的氣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