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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 台中變成貝魯特
媒體滿場跑、高層隨機指揮、員警鼠竄......
兩名狙擊手事先悄悄的到對面樓頂佔好制高點，狙擊槍上膛，雷射測距儀也量好了距離，就等現場指揮官下命令......
二輛白色麵包車快速停在路中央，所有的制服警察封鎖道路，麵包車車門開啟，一群全身黑衣的蒙面特警全副武裝衝入公寓樓梯間，現場其他的便衣與制服員警只留在原地警戒封鎖，因為整個現場目前由特警指揮......，原來在現場監控的便衣刑警，也紛紛退出建築物，因為特警已經接管整個現場......
分成三個小隊的特警，紛紛佔據好攻堅位置，目標是一幢公寓房間，外有鐵門，特警全部戴上防毒面具，準備使用震撼彈與催淚彈進行攻堅。一個手持散彈槍的特警慢慢移往門口，散彈槍裡面裝有破門彈，他將槍口對準門鎖，準備扣板機......，然後，特警指揮官下令，狙擊手開槍進行火力掩護，順便吸引歹徒注意力，在此同時，特警使用破門彈破壞鐵門，鐵門被拉開，接著使用撞門器將內門撞開，一群手持ＭＰ－５衝鋒槍的攻堅人員一湧而上，同時震撼彈與煙幕彈齊放，門內的歹徒見狀立刻操起手邊的ＡＫ－４７步槍向特警盲目掃射，但是無法抵擋特警的凌厲攻勢......，現場特警無線電回報：「一個掛掉......兩個掛掉......三個掛掉......安全」！
員警百發槍彈 追擊一名歹徒
以上這一些描述，是香港一九九六年出品的電影「飛虎（First Option）」裡面，一場震撼人心的飛虎隊攻堅任務描寫。而類似電影裡面驚險的描寫，也於二月十一日凌晨發生在台中市。同樣有三名歹徒、同樣有ＡＫ、與香港飛虎隊一樣，出動了台灣最精銳的維安特勤隊，但是結果，並沒有電影描寫的這麼浪漫！凌晨一場突如其來的槍戰，現場警匪雙方所發射的彈藥，經過統計將近八百發，如果沒有人提醒，或許有人會以為台中市已經變成貝魯特了！而歹徒火力的凶悍，也再一次提醒這個社會，台灣的治安已經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台灣的槍械管制法令，是全世界數一數二的嚴格，而警察不分青紅皂白連玩具槍都當真槍來處理的狠勁，也是世界上罕見的犀利！但是，台灣的黑道進口黑槍，其先進的程度，也讓人不得不懷疑，海關、海防單位到底在混什麼飯吃？
事情發生至今已經數天，這一場台灣史上歹徒第一次用ＡＫ步槍與警方火併的嚴重槍戰，也帶出了一些警界沈?膉w久的弊病，但是在媒體一面倒激情為警方鼓勵打氣的報導中，卻也少見真正切入重點的社會輿論力量，將問題攤開來供大家討論。本刊針對這一場嚴重的警匪槍戰，特地尋訪維安小組成員，重建當天的現場，並且檢討這一場槍戰到底指明了警界的哪些問題？
維安專業 不受理睬
「本來這一次任務是刑事警察局主導的，而動用的警力並不是維安特勤隊，而是刑事局自己的霹靂小組。一位刑事局的副隊長和一位三組的組員，還自信滿滿的認為，這一次行動只要動用八名霹靂小組組員就可以搞定......」，「目前維安特勤隊有部分人力是在支援台中市的治安，所以一位維安的分隊長也到現場去勘查，分隊長以他的專業研判現場情勢，覺得應該要動用更大的警力，甚至應該要將目前所有在台中支援的維安特勤隊全部調到現場才可以應付......」一位現場的維安特勤隊隊員描述整個始末，「那個刑事局的副隊長，就是那個在電視上穿便服拿電話猛講的啦！竟然向我們分隊長頗不以為然的說這種場面不用維安」，「他還說他在保一總隊待了十幾年，很清楚我們這一套，而且目標才只有一個人，武器才兩把手槍，不用派那麼多人......」。從刑事局副隊長的談話中，我們知道刑事局的線報漏洞太多，而且自視甚高，維安特勤隊的分隊長根據情勢做出的兵力調派研判，專業度與嚴謹度都很夠，只是不受青睞。此外，刑事局不想要維安特勤隊插手，可能也是為了搶奪績效，多一個單位分一杯羹，倒不如自己扛下來......
經過現場的一番協調與折衝，刑事局同意維安特勤隊出動十八名隊員支援，根據這個結果，如果槍戰現場由刑事局自己辦案，只調派便衣員警與霹靂小組，恐怕今天的傷亡不只於此。
在行動的過程中，維安隊員有話要說：「還沒有開槍之前，便衣刑警個個神勇的跟什麼一樣，奮勇向前衝，和維安隊員搶」，「但是現場一開槍以後，這些便衣刑警全部消失的無影無蹤！」根據新聞報導，還有便衣幹員害怕自己的防彈衣不合身，躲在牆角不敢探頭！「現場就剩下維安的隊員孤軍奮戰，歹徒從容不迫從屋內的另一個門向地下室移動......」，根據資料顯示，因為現場的大門是鋼門，維安特勤隊隊員雖然和香港飛虎隊一樣，攜帶了破門彈以及撞門器，但是英雄無用武之地，只好用乙炔將鋼門燒開，整個冗長的過程，讓歹徒有從容的時間遁逃。
歹徒跑到地下室停車場，馬上看到黃姓的維安隊員，並且立刻向他掃射，黃員手持的是購自瑞士的SG551-1P突擊卡賓槍，性能雖然優越，但是卻一彈被ＡＫ的子彈貫穿，子彈命中手指，經過了SG551-1P的下護木，同時射穿了步槍的彈匣，最後射進黃員的防彈衣，雖然防彈衣已經「過期」，好險沒有射穿！「這個時候，一邊槍已經壞掉了，他趕快拔出大腿上的手槍與歹徒交火，這個時候兩腿也中彈，只好用手槍一邊應戰，馬上拿起無線電請求支援，想不到這個時候無線電卻因為地形限制，完全沒有效果......」，「好不容易才盼到來支援的維安隊員......」，「ＡＫ的子彈打在防彈盾上，好大的衝力，震的人都後退好幾步......」
指揮系統一團亂
經過在場維安特勤隊員的敘述，再搭配電視上一團亂的攻堅現場畫面，我們大概可以想像的到場面的激烈。但是大家在感受完刺激的場面之後，或許也從上面的描述中，看到了一些問題！
首先，是指揮體系的問題。我們在電視畫面中，看到一大堆人吆喝的吆喝，拿著盾牌亂跑的亂跑，便衣警察、制服警察與維安特勤隊攪成一堆，我們不論從電影或者是電視新聞畫面中，都還沒有看過類似台灣這一種警察攻堅的畫面。
我們回到文章開頭飛虎隊的攻堅場面，雖然是電影，但是歐美國家的警察指揮體系，以及香港的體系（學習自英國特警），一旦必須動用到特警來擔任第一波的攻堅任務，指揮權立即在現場最高階警官的授權下，由特警指揮官全權接管，其他的警察指揮管道立刻暫停，不能干擾特警執行任務。所以，在飛虎電影中，所有的制服警察以及便衣警察，都要退出場外，讓飛虎隊唱獨角戲。不只香港這樣，歐美各先進國家都是類似的遊戲規則。
隨機指揮 爭功搶破頭
但是台灣不同，台灣的警察講究績效，講究爭功，誰抓住現場指揮權，誰就是破案首功。另一方面，官大學問大，低階警官不敢質疑高層的命令，維安的隊長怎麼可以與刑事局的隊長相提並論？所以槍戰現場，指揮系統混亂，不知道要聽誰的命令？因為所有的單位都想要分一杯羹！這個醜態已經不是第一次露餡了，從一九九七年圍捕白案三嫌的五常街槍戰，到南非武官官邸與陳進興對峙的場面，這種大家都要分一杯羹的文化，就已經暴露無疑，二月十一日的台中槍戰，只是再演一次給社會大眾看而已。很可惜的，台灣社會經歷了這麼多次錯誤示範，讓多少訓練精良的維安特勤隊與霹靂小組隊員暴露在生死關頭的危險之中，還不自覺？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南非武官官邸案中刑事局侯友宜的「草莽喊話」法！只見現場個個官大學問大，指揮一團混亂，維安特勤隊已經接管現場狀況，我們還見到侯友宜用擴音器大喊：「阿進仔，是我啦，不要開槍啦......！」事後，還有人寫書稱讚侯友宜是台灣的「終極警探」，而無視這種隨機指揮的「草莽特性」，實在令人覺得不知今夕是何夕？令人堪慰的是，好險陳進興只是一個沒受過什麼教育、又喜歡入珠的低智慧型罪犯，與侯友宜正好一搭一唱，沒有鬧出什麼插曲。萬一，今天面對的是國際恐怖分子？這一套劇本還可以再上演一次嗎？
火力至上 辦案不求技巧
其次，是老生常談的裝備與訓練問題。刑事局便衣幹員抱頭鼠竄的畫面，象徵台灣警察訓練不足、雜務太多的沈?耤C而刑事局與台中市警局高階警官槍戰之後巡視現場，任憑受傷歹徒血流滿地，還一腳跪在歹徒頭上，讓媒體拍照拍個夠，乍看之下好像獵人與獵物合影的超寫實畫面，實在野蠻的令人不可思議！從這一點，也看的出警界高層爭功搶先、不知人權法治為何物、欠缺現代化素養的窘態。
內政部長與台中市長在事後立刻前往醫院探視受傷員警，並且一臉沉重承諾要加強警方裝備與武器。而新聞媒體也紛紛咬定警察火力不足，不敵歹徒的ＡＫ步槍，台灣警察火力至上，不講辦案技巧的陋習，具體呈現在此。依照現場維安特勤隊員的槍械武裝配備，應該已經足以壓制一把ＡＫ步槍，這一次行動之所以會有傷亡，完全是因為情報蒐集不夠與指揮紊亂所致，根本與火力夠不夠無關。警察不是軍事人員，講究的不是徹底殲滅敵人，而是保障市民生命財產安全，解除危機比殲滅歹徒還要重要。而且，歹徒是否應該處死，是法官的工作，警察不應該講求以強大火力消滅歹徒，這是一種執法風格的問題，也是台灣治安體系是否現代化的指標，但是台灣警察一直沒有學會。去年在台中地區，也曾經發生過一個案例，辦案員警朝著一輛坐著綁匪與肉票的汽車一陣猛射，讓綁匪和肉票同時棄車抱頭鼠竄，不顧人質性命到這一種地步，也只有講究火力至上的台灣警察才幹的出來！
維安隊變馬戲團
此外，作秀文化也是警界令人難以忍受的老問題，完全表現在這一次的台中槍戰裡面。除了高階警官以獵人的姿態讓記者拍照錄影外，現場封鎖警力竟然沒有限制記者漫無目標的採訪，攝影機的鏡頭滿場亂拍維安特勤隊隊員的面孔，高階長官事後竟然還向媒體公佈維安特勤隊分隊長與隊員的姓名，實在令人匪夷所思！維安特勤隊是國家級的反恐怖部隊，照理說應該享有最高等級的保密措施，以香港飛虎隊來說，隊員根本不可能曝光在媒體之中，行動與撤退也不會有「狗仔隊」在飛虎隊身邊亂竄。就算曝光在媒體畫面上，飛虎隊也是用面罩將自己的面容保護的好好的。台灣就不是這樣，警察的高階長官不但讓維安特勤隊上綜藝節目與藝人一起玩遊戲，維安隊員還要參加大大小小的公關活動，表演「馬戲團」動作，滿足長官的表現慾，經過這些糟蹋，維安特勤隊到底還有多少本錢？相信大家都心知肚明！
薪水低、雜務多、績效少、不受保護......，這就是台灣國家級反恐怖部隊的現況，高層長官心態一天不向現代化前進，苦哈哈的隊員空有一身武藝，也無法施展，更無法得到專業的自尊與自信。就這樣惡性循環下去，永無翻身的一天。當社會輿論跟著媒體起舞，只會翹起拇指肯定警方的勇氣，卻無法真正擊中問題的要害時，我們只有不斷的發現，「為什麼警察愈來愈勇敢，治安卻愈來愈差」？
（感謝協助本篇報導完成的所有不具名人士）
二輛白色麵包車快速停在路中央，所有的制服警察封鎖道路，麵包車車門開啟，一群全身黑衣的蒙面特警全副武裝衝入公寓樓梯間，現場其他的便衣與制服員警只留在原地警戒封鎖，因為整個現場目前由特警指揮......，原來在現場監控的便衣刑警，也紛紛退出建築物，因為特警已經接管整個現場......
分成三個小隊的特警，紛紛佔據好攻堅位置，目標是一幢公寓房間，外有鐵門，特警全部戴上防毒面具，準備使用震撼彈與催淚彈進行攻堅。一個手持散彈槍的特警慢慢移往門口，散彈槍裡面裝有破門彈，他將槍口對準門鎖，準備扣板機......，然後，特警指揮官下令，狙擊手開槍進行火力掩護，順便吸引歹徒注意力，在此同時，特警使用破門彈破壞鐵門，鐵門被拉開，接著使用撞門器將內門撞開，一群手持ＭＰ－５衝鋒槍的攻堅人員一湧而上，同時震撼彈與煙幕彈齊放，門內的歹徒見狀立刻操起手邊的ＡＫ－４７步槍向特警盲目掃射，但是無法抵擋特警的凌厲攻勢......，現場特警無線電回報：「一個掛掉......兩個掛掉......三個掛掉......安全」！
員警百發槍彈 追擊一名歹徒
以上這一些描述，是香港一九九六年出品的電影「飛虎（First Option）」裡面，一場震撼人心的飛虎隊攻堅任務描寫。而類似電影裡面驚險的描寫，也於二月十一日凌晨發生在台中市。同樣有三名歹徒、同樣有ＡＫ、與香港飛虎隊一樣，出動了台灣最精銳的維安特勤隊，但是結果，並沒有電影描寫的這麼浪漫！凌晨一場突如其來的槍戰，現場警匪雙方所發射的彈藥，經過統計將近八百發，如果沒有人提醒，或許有人會以為台中市已經變成貝魯特了！而歹徒火力的凶悍，也再一次提醒這個社會，台灣的治安已經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台灣的槍械管制法令，是全世界數一數二的嚴格，而警察不分青紅皂白連玩具槍都當真槍來處理的狠勁，也是世界上罕見的犀利！但是，台灣的黑道進口黑槍，其先進的程度，也讓人不得不懷疑，海關、海防單位到底在混什麼飯吃？
事情發生至今已經數天，這一場台灣史上歹徒第一次用ＡＫ步槍與警方火併的嚴重槍戰，也帶出了一些警界沈?膉w久的弊病，但是在媒體一面倒激情為警方鼓勵打氣的報導中，卻也少見真正切入重點的社會輿論力量，將問題攤開來供大家討論。本刊針對這一場嚴重的警匪槍戰，特地尋訪維安小組成員，重建當天的現場，並且檢討這一場槍戰到底指明了警界的哪些問題？
維安專業 不受理睬
「本來這一次任務是刑事警察局主導的，而動用的警力並不是維安特勤隊，而是刑事局自己的霹靂小組。一位刑事局的副隊長和一位三組的組員，還自信滿滿的認為，這一次行動只要動用八名霹靂小組組員就可以搞定......」，「目前維安特勤隊有部分人力是在支援台中市的治安，所以一位維安的分隊長也到現場去勘查，分隊長以他的專業研判現場情勢，覺得應該要動用更大的警力，甚至應該要將目前所有在台中支援的維安特勤隊全部調到現場才可以應付......」一位現場的維安特勤隊隊員描述整個始末，「那個刑事局的副隊長，就是那個在電視上穿便服拿電話猛講的啦！竟然向我們分隊長頗不以為然的說這種場面不用維安」，「他還說他在保一總隊待了十幾年，很清楚我們這一套，而且目標才只有一個人，武器才兩把手槍，不用派那麼多人......」。從刑事局副隊長的談話中，我們知道刑事局的線報漏洞太多，而且自視甚高，維安特勤隊的分隊長根據情勢做出的兵力調派研判，專業度與嚴謹度都很夠，只是不受青睞。此外，刑事局不想要維安特勤隊插手，可能也是為了搶奪績效，多一個單位分一杯羹，倒不如自己扛下來......
經過現場的一番協調與折衝，刑事局同意維安特勤隊出動十八名隊員支援，根據這個結果，如果槍戰現場由刑事局自己辦案，只調派便衣員警與霹靂小組，恐怕今天的傷亡不只於此。
在行動的過程中，維安隊員有話要說：「還沒有開槍之前，便衣刑警個個神勇的跟什麼一樣，奮勇向前衝，和維安隊員搶」，「但是現場一開槍以後，這些便衣刑警全部消失的無影無蹤！」根據新聞報導，還有便衣幹員害怕自己的防彈衣不合身，躲在牆角不敢探頭！「現場就剩下維安的隊員孤軍奮戰，歹徒從容不迫從屋內的另一個門向地下室移動......」，根據資料顯示，因為現場的大門是鋼門，維安特勤隊隊員雖然和香港飛虎隊一樣，攜帶了破門彈以及撞門器，但是英雄無用武之地，只好用乙炔將鋼門燒開，整個冗長的過程，讓歹徒有從容的時間遁逃。
歹徒跑到地下室停車場，馬上看到黃姓的維安隊員，並且立刻向他掃射，黃員手持的是購自瑞士的SG551-1P突擊卡賓槍，性能雖然優越，但是卻一彈被ＡＫ的子彈貫穿，子彈命中手指，經過了SG551-1P的下護木，同時射穿了步槍的彈匣，最後射進黃員的防彈衣，雖然防彈衣已經「過期」，好險沒有射穿！「這個時候，一邊槍已經壞掉了，他趕快拔出大腿上的手槍與歹徒交火，這個時候兩腿也中彈，只好用手槍一邊應戰，馬上拿起無線電請求支援，想不到這個時候無線電卻因為地形限制，完全沒有效果......」，「好不容易才盼到來支援的維安隊員......」，「ＡＫ的子彈打在防彈盾上，好大的衝力，震的人都後退好幾步......」
指揮系統一團亂
經過在場維安特勤隊員的敘述，再搭配電視上一團亂的攻堅現場畫面，我們大概可以想像的到場面的激烈。但是大家在感受完刺激的場面之後，或許也從上面的描述中，看到了一些問題！
首先，是指揮體系的問題。我們在電視畫面中，看到一大堆人吆喝的吆喝，拿著盾牌亂跑的亂跑，便衣警察、制服警察與維安特勤隊攪成一堆，我們不論從電影或者是電視新聞畫面中，都還沒有看過類似台灣這一種警察攻堅的畫面。
我們回到文章開頭飛虎隊的攻堅場面，雖然是電影，但是歐美國家的警察指揮體系，以及香港的體系（學習自英國特警），一旦必須動用到特警來擔任第一波的攻堅任務，指揮權立即在現場最高階警官的授權下，由特警指揮官全權接管，其他的警察指揮管道立刻暫停，不能干擾特警執行任務。所以，在飛虎電影中，所有的制服警察以及便衣警察，都要退出場外，讓飛虎隊唱獨角戲。不只香港這樣，歐美各先進國家都是類似的遊戲規則。
隨機指揮 爭功搶破頭
但是台灣不同，台灣的警察講究績效，講究爭功，誰抓住現場指揮權，誰就是破案首功。另一方面，官大學問大，低階警官不敢質疑高層的命令，維安的隊長怎麼可以與刑事局的隊長相提並論？所以槍戰現場，指揮系統混亂，不知道要聽誰的命令？因為所有的單位都想要分一杯羹！這個醜態已經不是第一次露餡了，從一九九七年圍捕白案三嫌的五常街槍戰，到南非武官官邸與陳進興對峙的場面，這種大家都要分一杯羹的文化，就已經暴露無疑，二月十一日的台中槍戰，只是再演一次給社會大眾看而已。很可惜的，台灣社會經歷了這麼多次錯誤示範，讓多少訓練精良的維安特勤隊與霹靂小組隊員暴露在生死關頭的危險之中，還不自覺？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南非武官官邸案中刑事局侯友宜的「草莽喊話」法！只見現場個個官大學問大，指揮一團混亂，維安特勤隊已經接管現場狀況，我們還見到侯友宜用擴音器大喊：「阿進仔，是我啦，不要開槍啦......！」事後，還有人寫書稱讚侯友宜是台灣的「終極警探」，而無視這種隨機指揮的「草莽特性」，實在令人覺得不知今夕是何夕？令人堪慰的是，好險陳進興只是一個沒受過什麼教育、又喜歡入珠的低智慧型罪犯，與侯友宜正好一搭一唱，沒有鬧出什麼插曲。萬一，今天面對的是國際恐怖分子？這一套劇本還可以再上演一次嗎？
火力至上 辦案不求技巧
其次，是老生常談的裝備與訓練問題。刑事局便衣幹員抱頭鼠竄的畫面，象徵台灣警察訓練不足、雜務太多的沈?耤C而刑事局與台中市警局高階警官槍戰之後巡視現場，任憑受傷歹徒血流滿地，還一腳跪在歹徒頭上，讓媒體拍照拍個夠，乍看之下好像獵人與獵物合影的超寫實畫面，實在野蠻的令人不可思議！從這一點，也看的出警界高層爭功搶先、不知人權法治為何物、欠缺現代化素養的窘態。
內政部長與台中市長在事後立刻前往醫院探視受傷員警，並且一臉沉重承諾要加強警方裝備與武器。而新聞媒體也紛紛咬定警察火力不足，不敵歹徒的ＡＫ步槍，台灣警察火力至上，不講辦案技巧的陋習，具體呈現在此。依照現場維安特勤隊員的槍械武裝配備，應該已經足以壓制一把ＡＫ步槍，這一次行動之所以會有傷亡，完全是因為情報蒐集不夠與指揮紊亂所致，根本與火力夠不夠無關。警察不是軍事人員，講究的不是徹底殲滅敵人，而是保障市民生命財產安全，解除危機比殲滅歹徒還要重要。而且，歹徒是否應該處死，是法官的工作，警察不應該講求以強大火力消滅歹徒，這是一種執法風格的問題，也是台灣治安體系是否現代化的指標，但是台灣警察一直沒有學會。去年在台中地區，也曾經發生過一個案例，辦案員警朝著一輛坐著綁匪與肉票的汽車一陣猛射，讓綁匪和肉票同時棄車抱頭鼠竄，不顧人質性命到這一種地步，也只有講究火力至上的台灣警察才幹的出來！
維安隊變馬戲團
此外，作秀文化也是警界令人難以忍受的老問題，完全表現在這一次的台中槍戰裡面。除了高階警官以獵人的姿態讓記者拍照錄影外，現場封鎖警力竟然沒有限制記者漫無目標的採訪，攝影機的鏡頭滿場亂拍維安特勤隊隊員的面孔，高階長官事後竟然還向媒體公佈維安特勤隊分隊長與隊員的姓名，實在令人匪夷所思！維安特勤隊是國家級的反恐怖部隊，照理說應該享有最高等級的保密措施，以香港飛虎隊來說，隊員根本不可能曝光在媒體之中，行動與撤退也不會有「狗仔隊」在飛虎隊身邊亂竄。就算曝光在媒體畫面上，飛虎隊也是用面罩將自己的面容保護的好好的。台灣就不是這樣，警察的高階長官不但讓維安特勤隊上綜藝節目與藝人一起玩遊戲，維安隊員還要參加大大小小的公關活動，表演「馬戲團」動作，滿足長官的表現慾，經過這些糟蹋，維安特勤隊到底還有多少本錢？相信大家都心知肚明！
薪水低、雜務多、績效少、不受保護......，這就是台灣國家級反恐怖部隊的現況，高層長官心態一天不向現代化前進，苦哈哈的隊員空有一身武藝，也無法施展，更無法得到專業的自尊與自信。就這樣惡性循環下去，永無翻身的一天。當社會輿論跟著媒體起舞，只會翹起拇指肯定警方的勇氣，卻無法真正擊中問題的要害時，我們只有不斷的發現，「為什麼警察愈來愈勇敢，治安卻愈來愈差」？
（感謝協助本篇報導完成的所有不具名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