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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藤忠雄 形塑宗教心靈的建築師
光教會、水御堂
曹欽榮
第437期
2004/8/9
透過獨特的建築思考,讓匆忙的旅行者,不自覺的停駐身心,無所思、有所思也好,看似極小的教會和寺堂,卻給人有無限心靈飛翔的空間。
 

  宗教建築在人類的建築歷史中,扮演著奇特的神聖角色。在宗教建築的歷史長河軌跡中,代表人類對藝術、文化、建築、工藝不斷再創造、並累積歷史資產。人類原始的祭祀、敬天地、鬼神,象徵性崇拜對象和簡單空間,隨著歷史文明的演進,而有基督教、佛教、回教、印度教......,成就了大教堂、神廟、清真寺的建築。至今,仍有經歷一世紀尚未建成的大教堂,如西班牙巴塞隆納的聖家堂,設計建築師高第的傳奇故事不斷地在世人的好奇、驚嘆裡流傳,聖家堂和高第成為巴塞隆納的驕傲和歷史資產(高第的建築有兩處被列為世界文化遺產),建設中的聖家堂仍然是西班牙、巴塞隆納最重要的旅行景點。
  神靈空間
  透過建築思考呈現
  日本國際著名建築家安藤忠雄在六○年代中期,拜訪在佛朗哥政權下,如廢墟般封閉起來的聖家堂,對完成六、七成建築粗獷與狂放的生命力讚嘆不已。在後來設計光教會預算吃緊的情況下,很久一直蓋不到屋頂部份,安藤從聖家堂的體會裡有著宗教般的領悟:大家帶著傘到沒屋頂的教會作禮拜,一起面對要為自己教會蓋上屋頂的目的,而同心合意的努力。
  在日本旅行途中,孩提時代的媽祖廟、王爺公廟、香火繚繞的廟會記憶,混合著鹿港龍山寺、北港媽祖廟、台南古城的廟宇空間經驗,想到今天台灣佛教聖地的大型建築,總會在心中質問台灣人的神靈空間,如何經由宗教建築去展現精神生活的文化面貌呢?
  在日本關西地區分別參訪了安藤忠雄的光教會(Church with the Light)和本福寺水御堂(Water Temple),神靈空間的極致,透過安藤獨特的建築思考,給匆忙的旅行者在那樣的空間,不自覺的停駐身心,無所思、有所思也好,尺度看似極小的教會和寺堂,卻給人無限的心靈飛翔的空間,那樣的神秘空間印記留在腦海心坎,不斷的回響。不知道有幸經常在安藤設計的教會作禮拜的教友或寺堂住持、誦經者,又會對那樣的空間,抱持什麼樣的空間和神靈的啟示。建築只有透過親身行走、體驗,否則無法意會空間在時間流動中的氛圍和空間的微妙特質,安藤的教會和寺堂更是如此真確。
  旅行自學
  創造宗教建築典範
  以旅行自學有成的安藤,自八十年代中期之後,經過十多年以住宅設計為主的業務操練之後,已能成熟掌握幾何形體和光、風對應的變化能力,以設計住宅安頓人們身心的見解,開始了宗教建築的設計。先後有風教會(神戶六甲山一九八五-八六安、水教會(北海道,一九八五-八八)、光教會(大阪茨木,一九八七-八九)、水御堂(大阪灣淡路島,一九八九-九一)、海教會(淡路夢舞台,一九九二︱二○○○)南岳山光明寺(四國愛媛,二○○○完工)的設計案完成。相對於住宅為了安頓居住身心的家,宗教建築有著更明晰的聖靈氛圍的要求。
  風教會位於視野極佳的六甲山頂,水教會在一片山林的曠野,提供建築呼應環境美好的設計條件,而光教會和水御堂以接近封閉的建築體圍繞著禮拜崇敬上帝或敬神梵誦的空間,接連參訪光教會、水御堂的驚訝到沈澱的體驗,宗教美好的意味,經由安藤的作品,引人深思、回味。
  從大阪市中心搭京都線電車到茨木站下車,轉乘巴士約七、八站到春日丘公園下車,步行一分鐘,在山坡上的住宅區的兩條六米寬的交叉口,望見了隱在翠綠日本柏樹後方清水混凝土牆挖空的十字架,光教會到了!能不能進入參觀,心中仍有遲疑。
  教堂的牧師和善的在我們早上到達的時候,換上了歡迎的告示牌,也允許拍照。教會建好之後十年,主日學教室也跟著建成,兩棟長方體(約十八×六米)的建築圍合的三十度角入口庭園,在晨陽下閃爍著躺在腰高草皮上的不?袗?十字架,腰牆弧形漏空的十字想必是流水的出口。轉入扇形牆內,圍合的長方體與兩道L型牆十五度角切入,形成一處眺望台和弧椅沈思空間,長方體空間的內部將會是怎麼樣的氛圍呢?因為預算有限,光教會的內部反而以更純淨的清水牆、天花板包覆,地板、坐椅則是杉木染黑,素樸的材質,更凸顯光十字白淨的莊嚴、神聖象徵,緩緩下降趨近光十字的階梯,也代表教會希望教友更能親切的接近上帝和聖壇。
  而主日學的空間、平面手法相同,卻追求不同的空間質感,安藤期待一種聲音回盪的空間,為主日學的孩子留下教會美好時光的回憶,是作禮拜之外,集會場所、餐廳、工作坊和圖書館等圍繞教會生活的事工,也好像家庭一般的生活。兩棟建築各只有三十坪的大小,潛藏人們生活與上帝親近的可能性,空間小而沈思無限,小即大,有即無,聖靈空間的哲學意境表達了:言語有限,靜默無涯。安藤於一九八九年五月十四日獻堂式的獻辭,以「心所構築的建築」說明了眾人宗教般的熱忱,才得以建成小而美的光教會。
  自然為師
  佛寺和靈場很鄉土
  緊接著光教會之後,在六甲山對岸的淡路島完成的日本真言宗別格山本福寺水御堂。當時明石海峽大橋剛開始建設,也許搭船渡海勘察基地的安藤,心中懷著另一種向佛取經的心情。這樣的心情想必對未來設計鄰近的夢舞台,尤其在震災之後,如何以自然為師會有宗教般的虔誠之心吧!
  水御堂位於淡路夢舞台往南搭乘三站巴士的立石川地方,步行上山稍歇,可回望大阪灣的晴空碧海,周圍環境純然鄉間田野的景致,進入水御堂之前,感受到的環境氣息就如同日本鄉間佛寺和靈場一起的景致,在蜿蜒的山徑上走,在陽光下白亮的石礫灘的山丘頂部,一道長長的清水牆左前方孔洞,指引您繼續往前,站在ㄇ型孔洞回望大阪灣和塵間世界,您將夾在另一道弧牆前行,白花花的石粒灘,淨化朝聖者的心情,弧牆末端左轉,赫然驚見覆滿綠荷橢圓型的大花池(四一×三十米),池中央縱切往下的階梯,是路徑呢?或就快到了聖殿?眺望荷池、梯田鄉野,拾階而下,心中已有幾回曲徑通幽的期盼!這是一座地下建築的佛寺嗎?到達底部正在想著向左、向右的疑惑之時,堂內的人員出來探頭收取入堂費。
  荷池的左半邊之下就是直徑十四米圓的大廳,日本朱紅色的木條板圍繞著大廳,脫鞋循著順時針方向繞圓半圈,大廳正殿以正方立柱網格,層層襯出藥師如來、日光、月光菩薩,菩薩的朱紅網格後方灑進天光,由幽暗的迴廊進入正殿,乍現天光和菩薩光影交錯,確是令人有神來之筆的驚奇。坐在正殿,沈靜正午上山的昏沈心境,略帶濕冷的空氣侵透肌膚,身心降溫安定下來,這時凝視天光暈和著菩薩身影,令人讚嘆!留著驚嘆,繞到正殿後方,天光的所在是切出橢圓荷池的三角天井,在朱紅格柵的分隔下,光影和綠意如精靈般的閃爍。
  「旅行,造就了人」,「旅行從未曾在我的內心世界中結束過」,安藤的旅行哲學,也啟發了旅行者和他的宗教建築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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