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皮李永謨 葉脈編出不死花
畢瑩
2007/12/12 第612期
身障藝術家李永謨用白樺樹皮與玉蘭花葉脈,編出壓不死的小螞蟻和繽紛的美麗玫瑰,深獲大眾喜愛與收藏;還抱回二○○七年英國倫敦國際發明展環保類的雙金設計獎。

「我利用樹葉的彈性度和葉脈   的綿密度創作的玫瑰花,參加今年十月在英國倫敦舉行的『國際發明展』,獲得環保類別的雙金設計獎。......而這個名稱叫做『樂從山中來』,是我用白樺樹皮『捏造』而成的;它讓我從國立台灣工藝研究所與台灣工藝發展協會所舉辦的『身障工藝創作競賽』中,抱回『優選獎』。」說這句話的人叫李永謨,是個「玩皮」達人。


樂觀  靈巧創意獎無數


李永謨一九六一年出生於嘉義布袋鄉下,大約在他出生十個月左右,因為高燒不退,造成中樞神經受損,從此他成了無法站立、行動不便的小兒麻痺患者。但是他生性樂觀,不向命運低頭,反而用靈巧的雙手和靈敏的觀察力與充滿靈感的頭腦,創造出殘缺生命中的另一個完美:他曾於一九九七到一九九九的連續三年中,都獲得身障工藝設計比賽的優等獎;他是台北縣政府頒獎表揚的身障人士;他的比賽作品被國立台灣工藝研究所所收藏;他的創作被陳列於總統府展覽;他是文創會邀請前往美國紐約、紐澤西、長島等地學校、圖書館、博物館參加當地台美人傳統周「手工藝創作」示範教學的藝術家;他更是二○○七年英國倫敦國際發明展環保類別的雙金設計獎得主。


李永謨除了在工藝創作上受到肯定外,他也有一個美滿的家庭|一位來自泰北的新住民太太(他幫老婆取了個很有學問的名字|李玕)和一對活潑好動的雙胞胎兒子,而且還是台北縣的「模範家庭」。


獨立  天生我才必有用


問他為什麼可以不被「命運」牽著走,而是一個「運命」的運轉手?李永謨開朗的說要感謝自小環境的養成:小時候鄉下環境純樸,生活簡單,也沒有太多的物質慾望,所以順應環境的抗壓力也比較強;而看到整個大家族的成員都在為生活忙碌,身為家中的長子,雖然我的腳不方便,但我覺得我可以做的事情卻很多,我不願意被「例外」(休息而不需分擔),所以我學習我能做的,諸如劈柴、煮飯、洗衣服、養豬餵雞鴨、釣魚添菜、照顧弟妹等都難不倒我;而這樣的磨練都是我能力與獨立性格的養成機會,所以我很懷念也很感恩這段艱困生活的點點滴滴。


「當我國中畢業以後,媽媽為了怕我到外面工作會受欺負吃苦頭,要我留在家裡幫忙。我想家裡這些事情我都會了呀,難道我只能做這些嗎?難道我不能做點或學點別的嗎?我為了不讓自己因為特殊而受到特別的保護,而失去磨練能力的機會,我婉拒母親的憐愛,頑強地想往外發展,所以我在讀高中時終於離開了家去體驗獨立的酸甜苦辣......。」李永謨用溫和的語氣堅定地說著。


創舉  白樺樹皮當媒材


怎麼會走上編織這條路呢?創作過程中,又怎麼會想到要用樹皮當媒材呢?李永謨說他就讀高中美工科期間,因為家裡經濟拮据,為了讓自己溫飽也為了證明自己能獨立,於是跑到珊瑚雕刻店當學徒;畢業後,由於珊瑚產業市場萎縮,需求量大減,使他不得不另謀出路。這時他想起從學校社團學到的草編技巧,於是便開始在夜市擺攤販售用草葉編成的蟲、鳥、花等作品,這樣的生活模式過了兩年後,他發現自己瀕臨創作瓶頸與販售迷思|草編的東西容易枯萎、變色、變形,壽命最長只能維持半年,更會因為潮濕而產生蟲蛀、發霉,無法長久保存;而且他也開始忖思到自己的作品難道只是賣錢的物件而已嗎?為什麼不能把買方剛剛擁有這個作品時的喜悅時間延長呢?怎麼樣做才能讓自己花時間的創作變成花錢來買的人的收藏品呢?這一連串的問號與遺憾、掙扎,讓李永謨一頭栽進取代草編不足的新媒材研發。


可是什麼樣的素材才是既可以取代草葉的缺失,又可以做出原物種的自然美又可以保存下來的呢?他左思右想,最後他想到何不用樹皮試看看,於是李永謨開始研讀相關書籍,也向大學森林系教授求教,但專家學者所提供關於樹木科種的特性與概念,依舊無法破解樹皮韌度是否足夠到不會龜裂、是否具有保存性的迷思,所以他就以類似神農氏嘗百草的方式,以不同樹種皮試做,然後觀察它們的特性。這樣的試做經歷了兩年,樹種從平地找到中海拔、甚至高海拔;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李永謨發現「白樺樹」的皮因為本身具有油臘,韌度與柔軟度夠而且又乾燥防塵,作品在比較乾燥的環境下,保存年限可長達二十年。


螞蟻  精美稀有收藏品


象牙色的白樺樹皮所編出來的「小螞蟻」只有○.三到○.五公分大,但因為媒材的軟韌度夠,恢復力超強,所以即使被擠壓也不會「變形或死掉」。「編小螞蟻手要巧也很費工,尤其是眼力,你的手跟眼睛有投保嗎?」李永謨說小螞蟻這項作品確實有「製作時間上的限制」,因為隨著年紀的增長與隨之而來的器官功能退化,他也沒把握能一直編下去,但他也說並沒有因此而為自己投保。


不管是用原色或是用植物染染色的白樺樹皮,李永謨用巧手和創意所編出的美麗玫瑰與康乃馨、栩栩如生的蜻蜓、展翅欲飛的蝴蝶,不但生動自然,更讓他變成工藝創作賽的常勝軍,不但獲得相當多人的喜愛與收藏,也是各公家機關、私人企業妝點門面的熱門藝品。而精緻的作品則曾在中興大學、美國洛杉磯華商博覽會、農委會林業陳列館、台大農學院陳列館、溪頭遊樂區等地展出,並應邀到各大專院校、社區大學、各級學校社團、圖書館、博物館,甚至五星級飯店做示範教學。李永謨就這樣推銷著他的「玩皮」事業,而且玩得有聲有色、不亦樂乎。


突破  樹葉編成不死花


白樺樹皮雖然為他的編織事業注入新活血,但是喜歡創新的李永謨又開始動腦筋尋覓新媒材,這次他採用唾手可得的樹葉做實驗,最後他在多種樹葉中選出玉蘭花與菩提樹的葉子作為原物料,再利用自然界相生相剋卻又互相依賴而不破壞的食物鏈道理與方法,調製出條紋完整、彈性極佳的葉脈,之後將這些美麗的葉脈用植物染的方式染色,就成了繽紛的素材。


玉蘭花的葉脈因為較為修長,李永謨就用它來編成美麗的玫瑰花、海芋、康乃馨等。嬌貴的玫瑰花很怕被擠壓,但是李永謨用玉蘭花葉脈所編的玫瑰花卻是不折不扣的「不死花」-就算是被擠壓得變了形,只要再用清水輕輕噴灑一下,變形、萎縮的花瓣就會恢復生機,嬌豔依舊。「用這麼簡單、天然的素材,卻能將葉脈的韌度完全呈現,而且所編出來的玫瑰花卻又充滿生命的自然度,更神奇的是『它是壓不扁、不枯死的玫瑰花』......」,李永謨說這是英倫國際發明展評審對他參展作品「玫瑰花」的評語,因為有這樣的認同感與不可思議感,讓他抱回「環保類─雙金設計獎」。


期許  台灣之美永流傳


李永謨除了草葉、樹皮、葉脈當媒材編織外,他也利用樹枝、樹幹、氣根、果核等自然界的「廢棄物」作為材料,或單獨、或混合使用,不但做出令人讚嘆的美麗物件,更把這些材料的賸餘價值發揮得淋漓盡致。


對未來有什麼期許?李永謨毫不猶豫地回答:想把自己的想法理念,透過作品傳遞到國內外,讓樹的自然生命度被運用、發揮出來,開創它們的再生利用價值,也算是為自然界的永續經營盡一分心力;更希望未來能利用台灣特有種的草葉、樹皮、樹葉、果核,編織出台灣特有的、原生的、瀕臨絕種的花卉、蝴蝶、魚鳥、厥類......等動植物,讓世界知道台灣不但是個名副其實的「福爾摩沙」美麗之島,而且也是個具有豐富生態的自然之島!


聽完這席話,突然覺得拄著柺杖的李永謨好巨大:一個平凡小民,卻有著不平凡的志願,他愛創意,更愛自然,而且要用他的創意與巧手推銷他深愛的故鄉─台灣!祝福他的願望能很快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