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安村 震不倒的桃花源
文╱陳乃菁
2001/06/15 第273期
超強互助力,激發源源不絕的生命韌性
 如果要在台灣找一個像桃花源的地方,那大概就是南投縣中寮鄉的龍安村了;不是因為它有什麼了不起的美景,也不是因為它如何的山明水秀,這裡有的,是大片的檳榔與香蕉樹林、千萬隻惱人的吸血蚊蟲,和不戴安全帽的小學生偶爾騎著改裝機車呼嘯而過。但,如果你留在這個村子裡久一些,就會逐漸發現,這個村子之所以像個桃花源,是因為居住在這裡的村民們,純樸而團結,擁有源源不斷的韌性與活力。

 重建效率一級棒

 「我們的村子很久以前就有一個傳統,大家會組成起厝的互助會,有人需要起厝,大家就會供應米食和人力,幫他把厝蓋好,完全不需要再請什麼工人。」龍安村村長廖振益神色自傲地表示,龍安村的村民,從以前就相當團結,只要誰家有需要幫助的,根本不需要開口,村裡的人相當樂意幫忙。地震後,當所有埋於土磚牆裡的災民確定被全數救出後,在村長號召之下,村民們馬上出力的出力、出工具的出工具,從磚土下挖出雜貨店的貨品和炊具。然後,由村長的老婆帶頭,將村內幾乎所有的婦女集合起來,組成煮飯團隊,整個村莊在村長家共食三個多月。慈濟的團隊進駐時,也相當驚訝於龍安村村民的快速行動,不像其他地方,必須等到外地組織團隊進入時,才得以炊煮。

 「地震的時候,即時跑出屋外的村民,馬上又趁著地震稍微停下來時挖土救人,所以我們龍安村死掉的人,沒有一個是被房子壓死的,都被我們救出來了。」

 在龍安村,整個村中的廣播系統還相當發達。前幾個月,村中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婆婆因為和孫子吵架,憤而離家出走,最後因迷路而到深夜都還未回家,村庄「立刻」放送找尋老婆婆的消息,才十幾分鐘,一百多個人馬上主動加入尋人行列,老婆婆也很快地找到了。

 因為龍安村互助的傳統已深入村民心中,因此重建過程中,龍安村也很快地成立了中寮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成功的社區學園,而學園的名稱,因成立之地曾是一大片茂密的龍眼樹林,所以取名為「龍眼林社區學園」。「看到那些來幫我們的團隊這麼打拚,還有鄉親報那幾個小姐這麼努力,我們自己不認真是不可以的,如果我們不趁著這些團隊還在的時候,好好ㄟ讓咱自己站起來,在自地把根深深扎下,讓這個地動ㄟ災害變成解決咱故鄉舊有土地、產業、人口外流的問題ㄟ轉機,若不這樣想,咱ㄟ厝算是白倒的。」

 老人食堂 社區甜蜜的負擔

 為了打造出一個能夠讓龍安子孫們感到驕傲的家鄉,龍安村村民、護林協會與外來團隊合作整合各項資源與人力,在學園內舉辦【民宿班】、【攝影班】、【自立營建木工班】、【藥草班】等課程,培養村民的專業能力,讓他們能自己紀錄並美化建設家園。至今,學園已經邁入第三期課程了,雖不能說能在短期內為村莊做出什麼樣偉大的改變,但也培訓出許多攝影、建築人才,村內的藥草植物園也初期培育出上千種藥草植物。由王亞力所帶出來的攝影班學員們,共同成立了「黑網仔攝影社」,用真正在地人的眼光,紀錄在地的災後影像歷史。
 延續全村共食的經驗,在龍眼林社區學園中,正在試辦一個叫做「老人食堂」的計劃。地震後沒多久,村長廖振益等人找上東海建築系系主任羅時瑋,希望能藉由他的專業,結合當地起厝會的傳統,開設自立營建班,幫助村莊能更有規劃地重建起來,羅時瑋與建築師於是配合學園老人食堂的計劃,設計出以輕骨架構建成的廚房,作為村內日後建設的參考。因為中寮鄉內老人人口眾多,加上地震後許多老人無力自我營生,「老人食堂」的建立,不但可以提供老人相當便宜的飯食〈一餐二十五元〉,還可以讓老人們有一個可以聚會聊天的地方,不至呆坐於家中無事可做。「這可以說是全台灣都沒有的喔。」村長對於老人食堂的規劃抱有相當大的期望,聽他說,這是第一次有社區自力提供老人三餐的,目前,已經有一百多個老人報名參加,在下一個月試辦結束後,正式成立的「老人食堂」將會更有規模。

 自立重建 不和政治掛鉤

 「我們重建的過程絕不要和政治扯上關係,學園也沒拿過政府一毛錢,幾乎都靠外來團隊幫忙。」
 龍安村裡的龍安寺,一向是龍安村民聚會的場所,寺裡的法師李增陸在龍安社區的重建與規劃上,扮演極重要的角色,只要是認得他的人,都只叫他阿陸,很少會尊稱他為法師。阿陸十多歲時便離開家鄉到外地求學工作,曾經是十幾家電器行的老闆,但最後仍因生意失敗而由富轉貧。歷經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原本對宗教有些反感的阿陸,才改變想法決定回到家中,擔任法師的職務。
 「我們這個村的人,因為都是做農的,所以都有農人的活力和韌性。」說話相當具條理與說服力的阿陸表示,像社區學園與藥草植物園的成立,其實並不是想讓龍安村出名或是有錢,而是單純地想做出成果,讓龍安村的居民能對自己的故鄉感到驕傲;讓離鄉的遊子們,能有回到家鄉的慾望,看看重新站起來的龍安村,有多麼堅強的力量。

 克難校園在庄邊免費為咱造福社咱著把握好時機上課應該要守時大家攏是受災民大難不死再見面感情應該更加親互相鼓勵重起身〈龍安村里李旭章阿伯所寫—節錄自龍眼林社區學園校規〉如今,又一個夏天即將到來,經過了秋冬的磨練,今年龍眼林的果實,應能發得甜美飽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