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武力鎮壓西藏,台灣獨立音樂、人權、藝文和學術界,以及關心西藏的人士,於三月二十日晚上在台灣民主紀念館前廣場發起「二十四小時送愛到西藏」活動,以二十四小時接力方式演唱、演說、表演和紀錄片欣賞等,支持西藏自由與人權。在台藏民為了聲援故鄉的民主運動,首次喊出「西藏獨立!台灣獨立!西藏自由!台灣加油!」的口號,呼籲台灣人站出來,與世界聲援西藏運動串連,一同反對中共霸權。
用音樂聲援送愛到西藏
三月十日是「西藏人民自由抗暴」四十九周年,藏族在各地舉行紀念活動。三月十四日即爆發中共軍警以武力鎮壓西藏等地和平請願的藏民,有一百多名僧侶慘遭中共軍隊屠殺,震驚國際社會!國內的陳文成博士紀念基金會首先發難,邀請音樂人及NGO團體共同參與聲援工作。樂評人翁嘉銘表示,台灣獨立音樂人長期有理想、關注社會正義,希望透過西藏事件表達對人權的關注與抗議暴力鎮壓,用音樂聲援西藏,同時也關注台灣未來命運,放下挺藍挺綠藝人的標籤,「我們都是挺西藏的藝人」。
送愛到西藏活動由獨立樂團「滅火器」揭開序幕。客台語雙聲道嘻哈團體「拷秋勤」演唱「黑心肝」一曲,批評一中市場製造黑心商品,他們搞不清楚中國有那麼多人民想要離開,台灣卻有那麼多商人趕著要「錢進中國」?接著又演唱「汝介名,叫做台灣人」帶動氣氛,以輕鬆的節奏,詼諧的歌詞切入自我、語言和國家認同的議題核心,唱出正港有台灣味的母語嘻哈。
多康藝術團的成員有多位曾於一九五九年,參與護送達賴喇嘛逃往印度達蘭薩拉的行程,如今他們在台灣建立家園,也不忘傳承西藏傳統的歌舞文化,為了紀念故國死傷的同胞,他們上台獻唱「圖博(西藏自稱的國名)」國歌,並帶領民眾高呼「西藏獨立!台灣獨立!」和「西藏自由!台灣加油!」的口號,他以舉拳屈膝的姿態連續喊了七、八次相同的口號,面對親族生死交關的時刻,每一次呼喊都是那麼的結實有力,似乎要把藏民流亡的苦悶都傾倒出來,悲憤的神情令人動容。
民運歌手?通通缺席了
龐克樂團「八十八顆芭樂籽」演唱一首回家的歌,希望藏民都能免於恐懼地回家,不用在外流浪。輔大法律系教授吳豪人表示,看看西藏就知道,中國是什麼國家。他並質疑「天安門事件」曾在此地聲援中國民運的歌手如今安在?羅大佑、李宗盛和侯德健等人現在為何不作聲呢?同時他也挑戰現場的非主流歌手,如果有一天你們變成主流歌手,是否也會和他們一樣選擇沉默?他再舉盤古樂團來台演出,表達支持「台灣獨立」的意見後被迫流亡海外,中共為了逮捕暫居泰國的他們,污指他們兩位不是音樂人而是軍火販子,無所不用其極的方法,反而曝露出中共對人心思變的恐懼,因此吳豪人認為,暴政必亡將來西藏一定贏!
本土龐克樂團「董事長」演唱「眾神護台灣」,希望眾神也保護西藏,團長阿吉表示,當天下午的記者會,他看見一位藏民下跪向台灣人表示感謝的情景,讓他想起電影「航站奇緣」的故事,一個失去國家庇護的難民是天下最悲慘的事情,台灣人更應該發揮人飢己飢、人溺己溺的精神來聲援西藏。
阿吉說,每個人有不同想法都應當尊重,但是,不對的事情就是不對,事情不可能因為支持者的多寡而改變是非。網路票選結果不贊成中共鎮壓西藏的票數雖比贊成的多,但贊成者的票數竟然高達四成,讓他覺得很不可思議。惡質的選舉文化造成價值扭曲的結果,讓他感覺很沮喪,他決定演唱「找一個新世界」,來平衡一下這種心理落差。
小歌手不小相信力量大
台灣歷史博物館館長吳密察表示,他在日本東京大學念書的時候,認識一位維吾爾族的同學,他在放假的時候回去中國,就不曾再見過他,後來才知道他被控以疆獨的名義入獄,直到現在校方還在與中國交涉這名學生的下落,這讓他想起新聞報導公布西藏死亡人數有一百多人,被捕的有一千多人,將來這一千多位藏民是否也會和他的同學一樣下落不明或生死不明?
詩人吳晟的兒子吳志寧和電影導演鄭文堂的女兒鄭宜農兩位新生代歌手,以吉他伴唱接力演出。鄭宜農在演唱「小小的我」之前,說了一段發人深省的話,她說,她知道自己的力量很小,對音樂的理想卻懷抱很大的希望和願景,同樣地,聲援西藏獨立的人,也感覺到個人力量的渺小,因為影響力大的歌手並未站出來,站出來聲援的歌手影響力都很小,但是,她相信這股信念和力量的匯集,也能發展成為一股強大的力量,影響越來越多的人支持西藏獨立,只要大家都能夠懷抱相同的理想和價值,就能夠影響中共改變他們對西藏的態度。
演唱會在告一段落之後,有中國詩人貝嶺吟誦翻譯成中文的「西藏流亡詩」,【無米樂】紀錄片導演顏蘭權和莊子夫婦也到場聲援,並有東吳大學的博士生分析中共對西藏進行宗教控制的手段,使現場成為一個小型的西藏論壇。午夜過後,主辦單位也準備了【禁忌的足球隊】、【Tibet Tibet】、【流亡中的慈悲】三部探討西藏問題的紀錄片,繼續維持二十四小時不中斷的節目。
自己做自己是普世價值
三月二十一日,由法輪祈福儀式啟動第二天的活動,真快樂掌中劇團、羅東福蘭社、新像創作劇團、宋坤太鼓團、蘇非希巨和珊珊、錦飛鳳傀儡劇團、原音社阿德等表演團體和歌手輪番上陣,延續送愛到西藏活動的熱力不減。在台中經營Live House 而享有盛名的老諾,得知活動消息即主動報名參加演出,他說,每個致力於獨立音樂創作的人無論力量大小,最怕的是有看到問題卻沒有付出行動,每個人只要付出一點心力,就能夠匯聚成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鄒族菁英高一生之子高英洋,獻唱「春之佐保姬」、「長春歌」等多首父親的遺作來聲援西藏。高英洋說,現在的西藏與二二八事件的情況是一樣的,都是外來統治者對當地人民反抗的武力鎮壓,且封鎖消息叫當地人民求助無門;明明種族、語言和文化都大不相同,中共還運用大批漢族移民來同化藏族,這就是造成今日衝突的導火線,身為二二八事件受難者後代的原住民對於藏人今日遭遇的感受是一樣的,為了避免悲劇重演,他決定要來參與這場活動。
父親是卑南族,母親是阿美族的歌手巴奈表示,她在二十七歲才知道自己不是中國人,卻也使用了多年的中華民國護照,為了演出她經常在城市裡流浪,所以能想像藏人流亡在外的感受,肯定是比她短期出國表演更辛苦的,巴奈演唱多首母語歌曲,希望離鄉的人都能得到安慰。最後她也介紹她的男人那布,一同來演唱最後一首歌「也許有一天」,布農族的那布說,也許有一天我們都可以不用中華民國的身分證,以不願被同化的力量,來捍衛自己的自由,「自己做自己」才是放諸四海皆準的普世價值。
舞女KUSO風唱出要人權
以那卡西結合白話KUSO風格的小應,以一人之力頂替了整個「夾子電動大樂隊」的娛樂功能,再度發揮他玩世不恭的搞笑功夫,為現場帶來一派輕鬆的歡樂氣息。除此之外,他也特地安排了「舞女」這首歌,結合伴舞女郎的影像同步演出,向鄭南榕致敬,並隱喻台灣主權跟隨殖民歷史的更替。表演時他也不時以電腦字幕提醒民眾思索,聲援西藏與溪州部落、樂生院和林毅夫返鄉探親之間的人權問題,足見夾子小應在娛樂包裝之下,其實有很深的人文關懷,絕非「外省台」三個字可以囊括在內。
緊接在後的是頌揚革命激進路線的「農村武裝青年」樂團,他們以小提琴、手鼓和吉他的三人組合為弱勢人權發聲,歌詞內容也充滿社會關懷的意識。中研院台史所教授吳叡人趁著空檔時間,向民眾分析愛爾蘭、東土耳其斯坦(新疆)、巴勒斯坦以及圖博等地,青年激進路線興起的原因,他說,因為強者不願傾聽弱者的聲音,弱者只能運用衝突來表達意見,當新一代的年輕人對故鄉的土地只剩下記憶,只能流落在異鄉被人同情的時候,他們只有採取行動才能解決心中的不滿和焦慮,這時激進主義路線就會興起。
歌詞諷強權用音樂實踐
當吳叡人提到現在的西藏就像二二八事件「清鄉」的情況是一樣的,坦克開進來,軍人槍殺人民,突然有馬英九的支持者嗆聲「胡扯!你怎麼可以把個人的認知,說成是事實呢?!」接著也有兩、三位老伯隨之附和。吳叡人沒有運用本身的專業去壓制他們,而是強調「這裡是『自由廣場』,所以不同意見的人可以彼此溝通,因為這裡是『自由廣場』,每個人的發言都無須感到恐懼,因為這裡是『自由廣場』,我們得以在這裡聚集而不會像西藏一樣遭到軍警驅離.......。」反證台灣民主和自由的可貴。
現場激昂的情緒蔓延開來,吳叡人、那布和林世煜等人主動去和藍營支持者握手致意,不讓想要挑釁的人有機可乘,來破壞這場和平集會。DJ Point適時加大音量的DJ秀,剛好可以宣洩民眾的情緒。嘻哈詩人張睿銓,演唱現場唯一一首談到西藏議題的創作歌曲「沒正義即假和平」,感覺特別有勁。精通英、法、中、台等多種語言的台原偶戲館館長羅斌,稱讚張睿銓同時批判中美強權對台壓制的歌詞創作是一種很聰明的音樂實踐策略。
清華大學社會所助理教授姚人多受到氣氛感染,也忍不住跳出來心情告白,他說,他支持台灣獨立,他就是「深綠學者」,學者可以有立場,但不能因為立場而扭曲學術,他討厭假客觀,歡迎別人來貼他標籤。姚人多的父親是浙江人,母親是台南人,以前念書的時候班上經常作「籍貫」調查,每次他都很不願意地舉手,但不知道為什麼?長大之後他才了解,原來他的籍貫代表著權貴子弟和特權階級,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他,直到有一天他聽到台語民謠歌手陳明璋唱歌感動到流眼淚,他才發現他的認同問題解決了,從此之後心中再無疑問,「恁爸就係台灣人啦!」他要向現場手拿二號旗子的人拜託,「不要把台灣推向中國」,西藏的遭遇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
用筆當武器畫出藏民情
八位台灣的末代藏生,經過各方人士奔走,僅有一位女學生選擇放棄學業留在印度。送愛到西藏活動最後的閉幕儀式就交由兩位末代藏生和一位長期陪伴他們的台灣詩人,朗讀藏文、英文和中文的西藏流亡詩。長得很像布農族的洛桑特別把雪山獅子旗披在身上,以免被誤認為是台灣原住民客串演出,他還把在師大美研所創作的油畫,拿到現場展示,他說,當他看見電視播放中共鎮壓的畫面心中非常痛苦和害怕,因為凡是被攝影機拍到的人,將來的命運就是死路一條,現在他無法為他們作什麼,但是,「繪畫就是我的武器」,他要把西藏人的故事和流亡心情用畫筆表現出來,讓更多人了解西藏的真實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