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養鐵票部隊國民黨打不倒
李心怡
2005/11/17 第504期

考試院十一月十日表決通過銓敘部所提的「公務人員退休所得替代率合理化方案」,除了完成社會資源分配公平化的改革之外,也凸顯了過去長期以來的政黨不對稱競爭。長久以來,國民黨不但以不當取得的黨產壯大自己,也長年利用十八%的制度,以國庫資源哺育他的鐵票部隊,甚至,以黨職併公職的方式,讓全民幫國民黨付退休金養黨工和樁腳。如今,潘朵拉的盒子一一被打開,而國民黨這些骯髒的真面目,也就一一赤裸裸地呈現。


回歸合理化 阿扁列改革


考試院十一日經過六次表決,通過公務人員退休所得合理化改革方案後,院會通過的甲案,基層公務員退休所得替代率的上限為任職二十五年者上限八五%,其後每增加一年,增加一%,最高三十五年,上限為九五%。


另外,簡任第十二職等以上主管人員及政務人員,其退休所得替代率的上限為七五%到八○%,即任職二十五年者,從七五%起跳,每年增加○‧五%,最高是任職三十五年的八○%。


根據銓敘部初步估算,受影響的已退休公務人員是一萬六千多人,尚未退休的公務人員但年資包括新舊年資(一九九五年後是新制)則有六萬四千多人,總共八萬多人,若加上軍、教,大約有二十餘萬人。行政院長謝長廷則宣布,軍公教退休所得合理化將自十二月十六日開始實施,預估今後四十年,將為政府節省新台幣五、六千億元的預算。


銓敘部長朱武獻強調,公務人員退休所得合理化改革方案從二○○一年就開始研議,改革方案「不是急就章,也不是草率」。二○○一年監察院便要求考試院檢討改進公務員退休所得,考試院當時就開始檢討;今年七月考試院和相關機關就已組成專案小組研究,八月、九月曾向考試委員簡報,十月將案子送到考試院會。


此外,為了讓過去不合理的軍公教退休制度,回歸合理化,讓過去政黨之間不對稱的競爭,回歸公平化,總統陳水扁今年九月也曾指示考試院研究「軍公教退休所得替代率」偏高的問題,今年國慶談話,陳水扁更將「百分之十八優惠存款利率改革」列為未來六大改革之一。


慷全民之慨  國庫被掏空


國民黨主席馬英九對於公務員退休所得合理化改革,卻指為製造階級對立,並批評改革方案只針對中低階層的軍公教人員,沒有達到社會公平、正義的要求。但事實上,過去國民黨創造出來的十八%優惠利率,才是造成階級對立的主因,而改革後基層軍公教受影響不大,反而是像前國民黨主席連戰這種高官,一個月優惠存款利息本來有二十二萬元,改革後剩下不到兩萬元,少了二十萬元,影響最大。


國民黨以全民補貼的十八%優惠存款利率,使得軍公教人員長期成為他們的鐵票部隊,維持了過去五十年的外來政權統治,造成政黨之間完全無法立足於平等的位置進行公平競爭。此外,民進黨在追查國民黨享有百萬利息的高官時,更意外發現,國民黨長期以來也以黨職併公職,讓國民黨高官的退休金,由全民幫忙買單,嚴重掏空國庫。


根據相關資料顯示,國民黨多位退休高官,除了月退俸之外,公保養老給付還享有十八%優惠存款利息,目前公保養老給付優存金額超過五百萬元以上者,一共有五十四人,每人每月光是利息就有約十萬元,這些人一年一共從國庫領走約七千萬元的利息。


其中,前總統府秘書長丁懋時每月十八%優存利息就約有十三萬元,一年一共一百五十三萬元;前監察院長王作榮每月約十一萬元,每年領走一百三十七萬元利息;前司法院長施啟揚每月約九萬元,每年領一百零五萬元;前國民黨秘書長林豐正每月約八萬五千元,每年領一百零二萬元。而日前才發起要民眾捐十元給TVBS的前無任所大使陸以正,每月也領了優存利息約十二萬元,每年領一百四十五萬,根本就是慷全民之慨。


黨職併公職 國庫通黨庫


追查出這些資料的民進黨立委高志鵬,套用國民黨主席馬英九回應林文淵事件的話表示「雖然合法,但不合理,不符合人民期待」,認為馬英九一向標榜以高道德標準自視,對於國民黨這些高官領走高額利息,也應該向社會做出交代,甚至應該歸還國庫。


但從馬英九對百分之十八優惠利率的相關談話,可以看出,國民黨沒有誠意認錯,只是不斷質疑政府改革軍公教退休金的動機,並指稱民進黨在製造階級對立,國民黨不願面對過去,也沒有誠意處理造成政黨之間長期不對稱競爭的黨產,以及國民黨高官、軍公教人員領高額優存利息的問題。


國民黨長期以來,以黨國不分、黨職併公職的方式,讓全民幫國民黨支付國民黨黨工的退休金。過去國民黨黨工轉任公務員,不僅可將黨職年資計入公職年資,更可以享受十八%優存利率,跟國民黨黨產同樣是國庫通黨庫的真實案例。


關中胡志強 年息百萬計


其中,國民黨副主席關中曾在國民黨擔任近十二年的黨工(一九七七年一月至一九八七年二月、一九八七年十一月至一九八九年五月),而銓敘部的規定一九八七年十二月三日之後,國民黨黨職年資不得計入公務員退休年資,但由考試院副院長退休的關中,卻諷刺地將黨職併到公職申報服務年資,意圖將年資湊到十五年以上,好領月退俸。


如果不計算黨職,關中公務員年資只有十四年,不符合領月退俸的資格,應一次領退休金八百四十萬元,但加入黨職年資計算之後,關中一共有二十六年年資,一個月月退俸約二十一萬,一年就讓國家多付出約兩百五十萬退休金。


另外,台中市長胡志強二十四年退休年資中,也有將近十一年的黨職,其中,一九七五年到一九八五年在英國唸書的十年,他也申報中華民國民眾服務總社聯絡員、書記等資歷;銓敘部規定一九八七年十二月三日之後,國民黨黨職年資不得計入公務員退休年資,但胡志強還是將一九九○年世界反共聯盟中華民國分會秘書長職務申報為公務員年資。


胡志強退休年資扣除黨職,也是只有十四年,並不符合月退俸資格,應該一次領完退休金約七百一十四萬元,但計入黨職後,胡志強服務年資增加為二十四年,一個月可領超過十六萬,一年就多領了近兩百萬元。


尤其,胡志強一九七五年到八五年在英國留學期間,申請的海外黨職年資的職稱不符規定,中華民國民眾服務總社開具證明書所列的職稱是聯絡員、書記和黨務督導員,但國民黨提供的「中華民國民眾服務總社專職人員職級比照採計表」,卻沒有上列的職稱。


此外,胡志強在其《向尖塔尋夢︱我在牛津的日子》一書中記載,一九七五年到八五年間,他當時在英國留學,胡志強也曾表示,他早期在海外擔任過黨部工作人員,屬義工性質。但根據考試院「中華民國民眾服務總社專職人員暨公務人員服務年資互相採計要點」,胡志強與第四點限「專職人員」的規定不符,應不可採計年資。


國庫大失血 國民黨賺翻


根據過去黨國不分的體制,除了黨職可以併公職算退休年資之外,包括關中、胡志強曾申報的中華民國服務總社、民眾服務社總社所屬省市服務社、世界反共聯盟「中國分會」,以及中華民國災胞救濟總會、亞洲人民反共聯盟「中國分會」、三民主義大同盟、中國青年反共救國團等成員,經國民黨開立證明後,均可將其年資併入公務員年資一併計算退休金。


這些人由黨工轉任公職後,所占職缺也多位居要津,以中國災胞救濟總會秘書長為例,轉任後可比照簡任官,也就是相當於各部會的次長。年資數十年的黨工,只要在最後兩年轉任公職,就可以將黨職納入公職年資,領取優渥月退金和十八%優惠存款利息。


光是關中、胡志強兩人,三十年下來,就可以溢領一億一千萬退休金,而其他由黨職轉公職退休的國民黨高官、黨部主管、基層黨工,更是無法估計,幾十年下來,至少超過數百人,國庫損失超過數百億元。而國民黨也相對地,省下了數百億的退休金支出。


但黨職併公職計算年資卻無法源依據,只憑一紙行政命令擴大解釋,就要讓國民黨黨工退休金由人民買單。對此,行政院長謝長廷表示,目前只能先要求銓敘部立即停止實施,溢領的金額未來將向該負責的政黨追討。


對於國民黨表示,黨職併入公職,是戒嚴時期,一黨獨大歷史產物,戒嚴後,已完全廢止。陳水扁也強調,關中、胡志強、宋楚瑜等人都是解嚴後,才申請退休,這是「現在進行式,還在享受的事」。更何況,戒嚴法有哪一條規定國民黨黨工就可享百分之十八優存?


陳水扁表示,政府除推動退休公務人員百分之十八優存改革外,還要把國民黨過去幾十年,黨職併入公職人員年資,全部剔除,不能再領。此外,陳水扁也呼籲馬英九,把不當取得黨產還給政府、人民,讓政黨競爭回歸公平的立足點。

優惠利率 只是行政命令

18%改革引來朝野爭辯不休,實際上,軍公教並非一開始就享有18%優惠存款利率。由於一九五○、六○年代公務員所得偏低,國庫資金也不充裕,政府為了鼓勵公務員領取月退休俸,希望公務員把退休金放在台灣銀行,讓國庫能夠有錢可供調度,因此銓敘部和財政部在一九六○年會銜訂頒「退休公務人員退休金優惠存款辦法」。

另外,由於退休公務人員的公保養老給付,與軍保的退伍給付,既屬同一性質,基於文武平衡原則,因此於一九七四年訂定發布「退休公務人員公保養老給付金額優惠存款要點」,此後退休公務人員公保養老給付,亦比照軍保退伍給付,得辦理優惠存款。歷經多次修正後,現行規定分別為「退休公務人員一次退休金優惠存款辦法」及「退休公務人員公保養老給付金額優惠存款要點」。

因此,優惠利率辦法僅是依據母法下之施行細則所頒布的行政命令,並非法律層級。目前適用優惠存款制度人員,包括國防部、內政部軍職人員、卸任資深民代、縣市長、鄉鎮縣轄市長等公職人員,以及教育人員。

在利率方面,由於一九七九、八○年時的利率很低,因此當時訂立了優惠存款利率不得低於14.25%的規定;一九八三年時利率更低,因此當年考試院與行政院協調軍公教優惠存款利率不得低於18%。不過,當一九九五年退撫新制實施後,才進入軍公教體系者,就與18%無緣。(李鴻典)

◎戰哥影響最大  每月少領20萬

考試院通過公務人員退休所得合理化改革方案,引發各界熱烈討論。經過銓敘部試算後,一旦實施,前副總統連戰優存利息每月將減少二十萬兩千餘元,是受到最大影響的退職政務官。

由於當初連戰選擇「政務官退職酬勞金給與條例」辦理退職,屬於改革方案適用範圍。依方案規定,政務人員支領的百分比上限是75%到80%,連戰年資為三十三年,適用比例為79%。

若以現職副總統待遇三十四萬六千七百五十元作為標準,連戰目前的優存金額一千四百七十九萬六千元,在計算後只能優存一百三十萬六千八百元,每月利息減少二十萬兩千三百三十八元。也就是說,連戰原本可以拿利息二十二萬一千九百四十元,優存金額改為一百三十萬六千八百元後,每月利息剩下一萬九千六百零二元。

至於前總統李登輝,因為選擇卸任總統禮遇條例,屬於終身俸,因此並不在改革方案適用範圍。(李鴻典)

◎黨職併公職 關、胡溢領逾億元

關中
1.月退(併計黨職)
年資:26年(採計黨職12年)
計算基準:以本俸20萬加一倍計算:40萬
計算基期:26 ×2%(滿一年累積2%):0.52
一個月退休俸:40萬×0.52=20.8萬,
一年249.6萬;若領30年則為7488萬
2.月退(無併計黨職)
年資:14年(扣除黨職)
不符合「政務人員退職酬勞金給予條例」規定,根本不能夠採用「月退制」
關中一次退的計算:年資:14年(扣除黨職)
計算基準:以本俸20萬加一倍計算:40萬
計算基期:14×1.5:21
一次退休俸:40萬×21=840萬
說明:現在關中領的退休金與本來僅能領取的部分,差了6648萬

胡志強
月退(併計黨職)
年資:24年(採計黨職10年)
計算基準:以本俸17萬加一倍計算:34萬
計算基期:24×2%(滿一年累積2%):0.48
一個月退休俸:34萬×0.48=16.32萬,
一年195.84萬;若領30年則為5875.2萬
月退(無併計黨職)
年資:14年(扣除黨職)
不符合「政務人員退職酬勞金給予條例」規定,根本不能夠採用「月退制」
胡志強一次退的計算:
年資:14年(扣除黨職)
計算基準:以本俸17萬加一倍計算:34萬
計算基期:14×1.5:21
一次退休俸:34萬×21=714萬
說明:現在胡志強領的退休金與本來僅能領取的部分,差了5161.2萬
備註:以領30年計,關中、胡志強兩人多領的職金至少超過一億一千萬
資料來源╱民進黨立法院黨團、整理╱李鴻典

◎關中申報之服務年資
機關名稱╱職務╱起迄日期
新制施行前職務:
1.外交部╱薦任科員╱1966.5~1967.7
政治大學╱講師╱1969.8~1974.7
政治大學╱副教授╱1974.8~1977.1
中華民國民眾服務總社╱副主任、副秘書長╱1977.1~1981.4
台北市民眾服務社╱主任委員╱1981.5~1984.5
台灣省民眾服務社╱主任委員╱1984.6~1987.2
青輔會╱主任委員╱1987.4~1987.11
中華民國民眾服務總社╱主任╱1987.11~1989.5
銓敘部╱部長╱1994.9~1996.4
新制施行後職務:
銓敘部╱部長╱1996.5~1996.8
考試院╱副院長╱1996.9~2000.5

◎胡志強申報之服務年資
機關名稱╱職務╱起迄日期
新制施行前職務:
中華民國民眾服務總社╱聯絡員、書記╱1975.9~1985.8
國立中山大學╱副教授╱1985.8~1990.1
世界反共聯盟中華民國分會╱秘書長 1990.2~1990.12
總統府第一局╱副局長╱1997.1~1991.9
行政院新聞局╱局長╱1991.9~1996.4
新制施行後職務:
行政院新聞局╱局長╱1996.5~1996.5
駐美國代表處╱代表╱1996.5~1997.9
外交部╱部長╱1997.9~2000.11
資料來源╱民進黨立法院黨團、整理製表╱李鴻典

◎國親聯手  黨產條例難過關

如何處理國民黨不當黨產問題,真正落實還財於民,長期以來都是民進黨努力的目標;陳水扁總統於今年國慶日更將追討黨產列為未來任內六大改革目標之一。行政院也重新擬定「政黨不當取得財產處理條例草案」,呼應陳總統改革決心,民進黨立院黨團日前成立的十一大改革專案小組中,也特地將「政黨不當取得黨產清查」列為改革專案之一,顯見民進黨政府追討國民黨不當黨產的決心。

只是,截至十一月十五日為止,行政院重提的黨產條例,已在本屆立法院程序委員會中第四度遭到國親聯手否決。民進黨立院黨團所提的「政黨及其附隨組織取得財產清查及處理條例草案」,也已在本屆程委會遭國親封殺十一次。而台聯立院黨團所提「人民團體不當取得財產處理條例」,同樣遭國親封殺十一次。

其實,國民黨主席馬英九上任後不只一次對外宣示「要加速處理黨產」,但是即使隨著民眾檢舉、政府清查,民進黨團也都於掌握黨產相關事證的第一時間召開記者會,凸顯國民黨仍霸占不當取得的黨產,但苦無法源可以追討,因此,國民黨面對諸多質疑,仍是老神在在,僅是以「民進黨政府打壓」作為規避的藉口。

民進黨團「政黨不當取得黨產清查列為改革專案小組」成員管碧玲表示,國親長期仗著人數優勢在立法院肆無忌憚,「化身為社會的自動器,要前進或是後退都憑一己之私」。民進黨從黨外時代以至執政,對於國民黨不當黨產都持續追查;但國民黨總以「政府每到選舉才來炒黨產」企圖混淆視聽。她指出,「黨產條例是每會期都在努力嘗試」,而選舉確實能給予國民黨較大的壓力。

不過,在國親不配合通過黨產清查相關條例立法情況下,管碧玲坦言,對於符合社會公平正義的黨產清查,民進黨目前能做的就是不斷提醒、凸顯國民黨的腐敗。然而,黨產長期來都是國民黨的命脈所在,是權力的基礎中心,因此,即便社會觀感極差,國民黨也不可能鬆手;何況,目前對國民黨而言,還需要黨產來搏二○○八年總統大選,「王牌仍未出盡,國民黨還難以覺醒。」(李鴻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