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台獨而流亡盤古樂團無悔
張倩瑋
2007/04/19 第578期
因為支持台灣獨立而遭中國政府通緝、流亡海外;但他們依舊對未來充滿希望,相信有一天還是能踏上家鄉的土地,而那時的中國,已然是個完全自由民主的國度。

還記得在紀念二二八事件六十周年的「正義無敵-台灣魂Say yes to Taiwan」音樂會上,有著這麼一個來自中國的樂團,當他們拉高嗓子,忘我地唱到:「祖國母親不要臉」時,頓時,引起全場聽眾的歡聲雷動,甚至高唱著「台灣就是台灣國,獨立就是勝利」,這個號稱中國第一個支持台灣獨立的樂團,就是被中國政府通緝,流亡在外的盤古樂團。


敢說  挑戰中國威權


許多台獨老前輩都曾經歷過,因為勇敢說出台灣獨立的理念,被國民黨政府通緝,而流亡在外國的經驗,也曾經以為回不了家,一輩子都得度過流亡在外的生活,直到台灣解嚴,政治環境趨向民主化發展的今日,過去的經歷在這一代年輕人耳中,聽起來就像是一個歷史「傳奇」,只是,同樣的事件若還發生在二十一世紀,那可是個驚天動地,又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人權事件了。


二○○四年,盤古樂團主唱敖博和貝斯手段信軍兩人,簡單地帶著三件衣服當作行李,在沒有經過中國政府同意下,來到台灣參加二二八牽手護台灣系列活動,沒想到,台灣的新聞自由卻「害慘」了他們,段信軍說,原本想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到中國,卻因為台灣媒體對他們大幅地報導,引起中國的注意,從此,便展開他們驚險刺激的冒險生涯。


其實,盤古樂團在中國,就是個極富爭議的搖滾樂團,一九九六年他們從江西南昌一塊菜園的破屋裡成立、發跡,一九九七年開始在昆明音樂節走紅,唱的是龐克的曲風,走的是社會批判的路線,九八年以後,還巡迴中國各大pub駐唱,因為敢說、敢講,而深受許多中國年輕朋友的喜愛,只是,身處於一個集權、共產專制的國度,盤古樂團的存在,無疑地,是向威權體制的挑戰。


心情  隨時準備作戰


至於盤古樂團在二○○四年到台灣之前,都還能「僥倖」地在中國生存,當中的因素,一方面是中國政府認為這種樂團成不了氣候,過不了多久就會自生自滅,另一方面,歸功於他們的「作戰守則」有方,所謂的「作戰守則」就是和地方媒體的關係「打」得很好,所以,江西的媒體在報導時,對盤古樂團的表演風格、演唱內容都有所保留,而能低調地存活在中國,卻沒想到來到台灣後「失算」。


「其實也不能說失算,早就有心理準備了」,敖博以他低沉而沙啞的嗓音,操著道地的北京話恣意地回答著,而這樣的答案從敖博的口中說出,並不令人意外,除了考量中國的政治背景因素,也就像他曾對閃靈樂團的主唱Freddy說,「我們不是搞樂團的,我們是搞社會運動的」,因此,他們隨時抱持著「作戰」的心理準備。


要說盤古樂團的音樂有多偏激,或者有多刺激,可以讓中國政府將他們列為通緝名單的第一順位,或許連台灣人聽了都要感到羞愧,這麼比喻好了,言詞直接、裸露的程度好比台灣的濁水溪公社,但是他們藐視、憎恨共產黨的程度,比Freddy還要先進,再搭配上龐克曲風,節奏性強過音樂旋律,和敖博聲嘶力竭地嘶吼著,讓聽者在聽覺上,彷彿有種經歷槍林彈雨的戰地震撼。


光獨立還不夠


我們怎麼可以放過曾經屠殺過我們的人


光獨立還不夠


我們怎麼可以放過曾經阻止我們獨立的人


光獨立還不夠


我們怎麼可以忘記曾經為獨立死去的人


光獨立還不夠


我們還要反擊他們 我們要讓敵人無法生存


勇氣  令人肅然起敬


和其他中國的樂團不同,盤古樂團發揮龐克的精神,歌詞中能直接反應現況,表達對社會不滿的訴求,其他人,大多因為害怕中國強權的惡勢力,即使心中有再多的不滿和怨言,也只有點到為止,但是,盤古樂團是敢直接在有公安監督的場子上破口大罵,這股勇氣,不由得讓外人對他們肅然起敬。


造就今日敖博和段信軍兩人的際遇,個性有很大的關係,應該說他們不服輸、不向惡勢力低頭,富有正義感的態度,在十三億中國人口中是少數異類。段信軍說,因為出生在藝術世家,父親從小教導他要勇於嘗試,又能不受拘限地發展,藝術家的叛逆思想遺傳到他身上,學的是古典音樂,從事於流行音樂界的工作,直到認識了敖博,激發出藝術家的叛逆因子,大感獨立樂團的樂趣,就和盤古結下不解之緣。


而敖博從學生時代就接觸樂團,認識許多朋友,從朋友圈中慢慢地激發出自己的性格,也慢慢地找到自己抒發的窗口,半路出家學音樂的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有做出一番大事業的一天,反倒是很隨緣,很隨興地過著自己喜歡的日子,從創下盤古樂團的第一天起,就注定和盤古的宿命牽扯在一起。


對於他們倆的政治哲學,一如盤古過去所發表的音樂......


台灣就是台灣國


中國不是中國


大一統就是大飯桶


大中華就是大屠殺


統一就是毀滅


統一就是滅亡


獨立就是生命


獨立就是勝利


台灣就是台灣國


台灣就是台灣國


盤古樂團的中心思想,就是追求真正的自由、獨立、民主的中國,至今在共產體制下的中國,是壓迫、是統治、是暴力,敖博認為,中國所謂的自由化僅是表面、媒體與物質上的自由,而「行政效率」也是不顧底層人民生活的暴力。


他也指出,中國外交部長李肇星批評台灣正名制憲時說,「中國十三億人有說話嗎?」,其實是個笑話,「因為十三億人民連自己都沒有,要如何發聲?」雖然他們堅持理念遭到中國的壓迫,但是盤古堅信,「有信念一定會有明天」,敖博也希望台灣青年能夠珍惜台灣的民主自由。


逃亡  中國政治迫害


回想起二○○四年,來台參加台灣魂演唱會,隨即遭中國政治迫害,並展開流亡的生活,他們先逃亡到泰國,在人生地不熟的異鄉度過八個月的驚魂,段信軍至今還心有餘悸,他說,那時在泰國等待轉機,接到中國朋友的來電,要他們在泰國多留幾天,警覺性高的他們,就已經發現有異狀。


於是聽從朋友的建議,等過幾天再探探口風,沒想到接到電話那頭的訊息是,家人、朋友都被監視著,兩人名下的財產被扣押,當下,他們再撥電話給Freddy尋求協助,在總統大選結束後,Freddy經由台灣的人權組織與聯合國駐泰國的人權組織接洽,協助他們暫時安置在泰國,準備以政治庇護的方式,再安置到其他國家。


沒想到,又遇到泰國總理訪問中國,中國政府藉機施壓,以「軍火販」的名義,要求泰國政府協尋名單中排名第一順位的敖博和段信軍兩人到案,聯合國難民公署接獲消息後,深知兩人有立即的人身安危,便在二十四小時內,安排好一切,立刻將兩人遣送出泰國,最後成為瑞典的公民。


危急  快速獲得庇護


段信軍說,「按照正常程序,尋求國際政治庇護的時間,至少要兩年,我們兩個在短短八個月內完成手續,可見當時情況有多危急。」現在,兩個大男孩一起作伴,住在真正民主,而且社會福利良好的瑞典,不知羨煞多少人,可是敖博卻說,那裡生活太安逸了,對於要有創作靈感的兩人來說,不適合。


現在,敖博和段信軍兩人的心情,就像當時台灣流亡海外的知識分子一樣,有家歸不得,思鄉的心情是耐不住的寂寞,但他們依舊不放棄,當問到「會不會後悔」時,兩人很有默契地說,「不會」,對於未來還是充滿希望,相信有一天還是能踏上家鄉的土地,而那時的中國,已然是個完全自由民主的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