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祖母遺留的銀簪子,由於父親堅持應該傳給長孫而非孫女,因著這樣的疑惑與抗議,讓蕭菊貞和從來只在父親口耳傳述中的奶奶、湖南老家突然間產生了某種曖昧的關係,也從而開啟了蕭菊貞對父親那一代人的追尋。
在台灣意識高張的現代,以老兵為題材的紀錄片,無疑是吃力又不討好的工作。這段應該被快速遺忘的歷史,怎能容許一個小女子,藉由攝影機來攪亂時間的巨輪呢?然而有沒有人想到,這些被我們丟棄在社會集體記憶角落的「重複播放身世的故障錄音帶」,也在慢慢地毀壞當中。死去一個四九年遷台的老人,就意味著這個島嶼的記憶底層清除掉了一塊與它「當下現實」無關的「無用拼圖」。
就這樣,《銀簪子》追尋紀錄著整整一代人的失落。在影片中,是導演以女兒的角度看父親與那一代人漂泊的故事,在書中更多的卻是陳述一個外省第二代,在拉開一段距離凝視那個滔滔不絕的父親時,心中交織錯亂的內在景觀。以及頂著這個獎那個獎的榮光、「藝術家」或「導演」的漂亮稱號,卻無濟於朝不保夕、三餐難繼輾轉於生存困境的事實。
一個自願放逐於生活底層的人,奮力紀錄著另一群被迫放逐到社會邊緣的人。這本談金馬獎得獎紀錄片《銀簪子》怎麼拍起來的書,儘管導演兼作者以充滿喜劇性的自嘲來敘事,但字裡行間不向暴亂及挫折投降的生命景觀,卻不時從中顯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