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兩度到了那種需要賣器材維生,連房租、飲食費都付不出來的情形,結果,妳看,還是走過來了。」
不曉得是哪兒來的傳統,尤其在電影圈,女性向來與許多禁忌息息相關:開鏡儀式不能由女性主祭、女性不能坐在裝有攝影機的箱子上......,處處都限制了女性的影像創作生命。近年來拜科技之賜、拜學院的影像養成教育,「女性拍電影」已成國內新生代影圈的一股主要潮流。溫秀熒從學生時代拍紀錄片開始,一路走來,都將關懷視角放在女性身體與醫療相關的議題上。
溫秀熒畢業自醫專醫技系,她笑說,從前唸醫,好像沒什麼人文色彩,才決定在插大時要選考電影方面的科系,當時許多傳播科系都以電視為主,電影的,就只有世新了。
在世新學到的電影拍攝技巧,並沒有讓她忘卻專科時深植的關懷,於是,她在大三時的作業,就找幾個好友客串主角,結合了劇情與紀錄實驗片,作了齣「悼念卵子」,大四時畢業製作,仍然延續這樣的關懷,作了齣「子宮競技」;而這一回女性影展端出的菜單,是關於乳癌患者的「少奶奶,早安!」
紀錄女體醫療史
溫秀熒大學畢業之後,間斷地過著拍片、工作的日子。問她,一個人隻身在台北,如何維持收入不穩定的生活?好像也沒怎麼刻意,溫秀熒笑說,每到一部片的結尾,她就會頭痛地發誓,從今以後再也不拍片了,然後在匆匆結束片子之後,去找了有穩定收入、固定上下班時間、安定作息的工作,但沒多久〈最長的工作熬了十個月〉,就好像某種天生的趨性一樣,她還是回到了沒日沒夜的拍片生涯。
在一般工作與拍片生活的交替之中,溫秀熒有兩度已經走投無路,差點就要跑回台中老家去依靠爸媽,先前累積的器材、設備差點就要變賣了,那樣的苦日子,也都走了過來。還好,溫秀熒只要養活自己就夠了,沒有家裡的壓力,還完唸書時的助學貸款,在經濟上,盡可以實踐自己的夢想。
和其他拍片者不同,溫秀熒沒有team,就只有她和一位偶爾來幫忙的朋友。
隨手拍 題材廣泛
而拜科技之賜,溫秀熒也用不著「扛」著攝影機,一台DV在手,可真是走到哪兒拍到哪。這樣的習慣來自於以前唸書的時候,每到寒暑假、「手無寸機」的溫秀熒就會向同學借機器回家隨意拍,「為了避免惹人嫌,一定要跟不同的同學借啊!」也就養成了她隨時紀錄與思考的慣性。
直到現在,有時拍片的題材都是路邊搭訕來的。有一次想到一個青少年與社區的題材,就和朋友兩個蹲在龍山寺旁邊,看著進廟出廟的青少年,就去搭訕聊天,結果找到了一個最年輕的廟公;而這次拍攝乳癌,也是因緣際會。
那是朋友表姐的辦公室,牆壁上掛著幾具義乳,只是好奇,就問了起來,然後聊了起來,知道國內有相關的乳癌病友聯誼會,就聯絡了起來。
像個瀾漫小女生一般的溫秀熒,就這麼開始了拍片的構想與計劃,開始約起採訪、也開始和被攝者建立起互信關係,「大概一看我,就是一副小女生的樣子吧!看到小女生拿起攝影機拍紀錄片,總會勾起大家的好奇心,不知不覺地也容易獲得大家的幫助」,「尤其,一些患者都是已經上了年紀,可以做媽媽那型的」。
或許因為過於親近的關係,片子開拍的那幾天,溫秀熒每天都「破病」得嚴重,「該不會是因為和病友接觸得過於頻繁的關係吧?」後來,一個朋友提醒她,面對病痛,不能用「同理心」,要多用「喜樂心」看待啊!
紀錄病史 拍下互動
很富宗教思想,但卻很受用,能與病友這樣結緣,尤其,很可能是在她們生命旅程的最後階段,為她們作紀錄呢!自然要用多一點的「喜樂」念頭來看待,想法一轉,身體也好了起來,溫秀熒說,片子結束後,她一直在想,是不是能夠拍續集?像病友們後來也學起溫秀熒,拿著機器拍自己的生活、紀錄起自己的病史、紀錄起自己和家人的互動!早就在與被攝者的互動之間,種下了彼此的視野與影響。這些都可以是下一個拍片計劃的題材。
而在另一個要紀錄大專青年返鄉從事志工服務的案子裡,溫秀熒更索性將DV交給了那些大學生,讓他們自己操作機器、自己紀錄在山上的日子。「結果很妙哦!他們拍出來的東西,完全『電視化』了,還會自己安排主持人啊!配口白啊!」,不過,一個讓年輕人紀錄自己生活的機會,也把他們訓練成文化觀察者。
溫秀熒說,還想在老家台中推廣全民拍DV的運動哩!面對興致高昂的記者,溫秀熒也大方地說,想想拍片的規劃啊,確定了,我的機器可以借妳,沒問題的。
看著她臉上發亮的神采,雖然拍片的收入不穩定,雖然有許多的腹案、構想都還在肚子裡沒機會生出來,可是她自信地做著自己喜歡的事,走著屬於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