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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濟諮商本質蕩然無 APEC峰會變調 儼然反恐誓師大會  文/路 遙

 美國總統布希九一一事件後首次海外行,是前往上海出席亞太經合會〈APEC〉高峰會議,利用亞太國家年度論壇盛會,鞏固全球反恐怖戰爭聯盟。這是他自一九七五年來第一次訪問亞洲國家,所到訪的又是他視為對美國構成最大威脅的中國,這時節,儘管北京極力避免峰會成為美國造勢大會,儘管會議期間美軍仍然轟炸阿富汗,但在美國強勢主導之下,中俄齊皆噤聲,東協〈ASEAN〉中的回教國家印尼、馬來西亞和汶萊相對無言,上海峰會儼然變成反恐怖誓師大會。

 由澳洲前總理霍克於一九八九年元月倡議組成的亞太經合會,是亞太地區各經濟體間非正式諮商論壇,旨在加強區域經濟合作,目前共有臺灣、澳洲、汶萊、加拿大、智利、中國、香港、印尼、日本、韓國、馬來西亞、墨西哥、紐西蘭、巴布亞紐幾內亞、祕魯、菲律賓、俄羅斯、新加坡、泰國、美國和越南二十一個經濟體。

 布希赴會意在反恐

 持平地說,亞太經合會乃是時代錯置的產物。首先,自從美國把加拿大、墨西哥和智利與祕魯拉等非亞太國家拉進來,又在一九九六年把非正式峰會拉到西雅圖,經濟諮商的本質便蕩然無存;其次,亞太經合會成立時東亞和東南亞經濟蓬勃發展,儼然有二十一世紀新興經濟集團的架式,每年會議也充斥著如何與歐洲聯盟和北美自由貿易區一較長短的議論。然而,一九九八年亞洲金融危機之後,亞太經合會已銳氣盡失,布希在阿富汗戰事方殷,而且可能有安全威脅的關頭,仍然決定出席上海峰會,當然不是關心「亞洲世紀」,也無意重提亞洲經濟自由化、創立自由貿易區等九○年代的議題。

 布希赴會含有安內和攘外兩重意義。一則可以化解國內民眾恐懼心理,再則可以藉此機會展現國際反恐怖聯盟盟主能耐,順便壓制亞太回教國家反彈,以及爭取俄羅斯與中國更大支持。

 美國強勢主導

 果不其然,布希在中國七十六個小時之內,在上海封城和七萬餘名武警重重保護之下,在舉世同情九一一恐怖攻擊造成五千餘人死亡的現實下,即便是國內已出現反美示威的印尼和馬來西亞,也只能私下非議美軍轟炸造成阿富汗平民傷亡,不便對反恐怖戰爭一事置喙。於是乎,在美國強勢主導之下,亞太經合會通過自一九九三年非正式峰會以來第一份與經濟議題完全無關的最後公報,譴責九一一恐怖攻擊事件,矢言「強化國際合作,以最廣泛的方式從所有層面共同打擊恐怖主義」。公報中沒有特別指明或支持美國攻打阿富汗,是布希對印尼、馬來西亞和汶萊唯一的讓步。

 事實上,不僅印尼和馬來西亞沒有反對美軍轟炸阿富汗,就連原本就對美軍在亞太重新部署,以及布希政府一心想發展「全國飛彈防禦」〈NMD〉系統和退出「反彈道飛彈」〈ABM〉條約心存疑慮的俄羅斯和中國,竟也默許美軍進駐具有戰略和油源雙重利益的中亞地區,當然是希望美國能在別方面有所回報。其實,若只是單純打擊恐怖主義,由俄中和中亞四國所組成的「上海合作組織」是現成的反恐怖聯盟,且以俄斯羅對「北方聯盟」和中國對巴基斯坦〈「神學士」最大支持者〉的影響力而言,俄中聯手比美軍勞師動眾遠征更為有效。美國在中亞集結大軍,利用莫斯科所建的基地,出動最先進武器攻打形同中國後院的阿富汗,而且短時間內不可能撤退,若是在九一一之前,美國在攸關俄中勢力範圍內稍有異動,肯定會引起莫斯科和北京大加撻伐,如今普亭和江澤民非但未表譴責,還信誓旦旦向布希當面保證支持美國軍事行動,顯然是另有盤算。

 俄中疑慮未消?

 最後公報中提到聯合國應在反恐怖戰爭上扮演重要角色,是唯一透露俄中疑慮未消的地方,但比起莫斯科和北京原先主張應由安理會主導全球反恐怖戰爭,防止華府片面趁機擴張在中亞影響力來說,已經是退讓了好幾步。

 布希同江澤民在十九日談了三個鐘頭,雙方都極力淡化年初華府對中強硬態度、對臺軍售、美中軍機擦撞、倫斯斐國防部長主持的軍事戰略評估,儼然把中國視為亞太地區最大安全威脅等發展所造成的緊張對立,同意兩國應在共同利益的基礎上建立「成熟關係」。不過,布希雖是放軟身段,只是不碰雙方歧見而已,事實上,布希在向江澤民重申NMD是對付北韓和伊拉克等所謂「流氓國家」,不是針對中國的同時,也公開表示一本「臺灣關係法」處理對臺問題,甚至提醒中國不要假反恐怖之名鎮壓宗教團體或少數民族,並應在飛彈技術輸出上更加嚴格管制。

 江澤民未達成中美「戰略夥伴」目的後,隨即在與普亭會談後發表的聯合聲明中,美軍在阿富汗的軍事行動,應在聯合國決議和規範的基礎上,以盡速達成政治解決為目標,並重申反對美國NDM計畫。在所謂「後神學士」聯合政府組織架構問題上,俄羅斯也公開表明力挺「北方聯盟」的立場,「神學士」的背後靠山巴基斯坦,則是反對北盟參與阿富汗新政權,主張由跟「神學士」同屬普什圖族的遜王札希爾出面整合「南方聯盟」普什圖族人,共組聯合政府,如此一來反而使得「政治解決」因強權介入更加遙遙無期。另一方面,普亭在二十一日亞太經合會閉幕後與布希會談中,又暗示俄羅斯可以考慮修改一九七二年蘇美所簽訂的ABM條約,只要美國不片面退出,他願意和中國分道揚鑣,另與美國就NMD計畫再做。普廷雖未透露跟布希會談的內容,但強調雙方「已獲致可能達成協議的諒解」,下個月將在布希的德州農莊再做詳議。

 普亭既讓美軍進駐烏茲別克基地,又在ABM上大讓步,無非是希望美國感恩圖報,在國際金融機關貸款、限制北約東進、承認波羅的海三國和中亞為俄羅斯勢力範圍等實際利益上稍做讓步。在這一方面,北京雖知莫斯科利用反恐怖名義跟華府套關係,怎奈自己既無法提供美國現今最需要的軍事基地和阿富汗國內情報,又得防範阿富汗難民和武裝份子竄入新疆,與疆獨勢力匯流,更擔心美國軍事行動重蹈蘇聯紅軍覆轍,變成美軍長駐中亞,與俄羅斯聯手控制中亞油源。

 質言之,亞太經合會上海峰會不僅淪為替美國張羅的反恐怖誓師大會,也使美俄關係更加密切,中國只是為人作嫁,障礙中美關係的問題依舊,中俄關係則益發詭譎,一旦美俄聯盟成為定局,不啻把自己在中亞地區的戰略和經濟利益拱手讓人。

□N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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