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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選邊站?》蕭萬長陷入長考  文/高天生

面對連宋合,蕭萬長的政治空間已被擠壓殆盡;但要離開國民黨,在不可知的領域一展長才,他也有所猶疑。老蕭目前已陷入選邊站的兩難。

 在上千名熱情支持者夾道歡迎下,前總統李登輝已於三日晚自美風光返台。在接機人群中的知名人士,包括總統府副祕書長陳哲男、立法院長王金平、國民黨副主席蕭萬長、具指標性的獨派大老彭明敏、辜寬敏、新政團操盤手黃主文、中華開發董事長劉泰英等多人,其中尤以國民黨副主席蕭萬長的動向,最受矚目、議論。

 據了解,李登輝熱持續延燒,已形成超強的「政治颱風」,國民黨副主席蕭萬長的地位相當尷尬,他未配合國民黨中央「冷處理」接機的政策,以個人身分前往中正機場為李登輝接機,已引爆國民黨內部和媒體諸多揣測聯想,蕭萬長本人對此雖然低調回應,但蕭萬長目前已陷入選邊站的長考,則已在台北政壇廣泛傳開。

 李登輝與國民黨、黨主席連戰等的關係陷入空前的低潮,早已是政壇公開的祕密,但相對於連戰返台時,六十多位立委和國民黨中央黨務高層動員前往接機的浩盛場面,三日晚上李登輝返台,國民黨當局刻意的低調、冷淡,引起外界的爭議、側目,當然不在話下。

 自稱奉連戰之命前往接機的國民黨副主席、立法院長王金平表示,赴機場接機以「自然就好」,但以目前的場合與環境,連戰去接機反而會尷尬,而連戰不去接機不代表不尊重李登輝,連戰一樣會尊重李登輝。

 反李聲浪高 連戰有忌憚

 國民黨中央三日上午也由發言人周守訓正式回應各方質疑指出,黨主席連戰三日晚上與立法院次團台聯會的餐會早已排定,因此無法前往接機,但連戰對李登輝一向非常尊重,接機這種形式也不是那麼重要。

 親連人士對媒體熱炒「接機政治學」和李、連關係,相當不以為然,但問題的關鍵在於若是論情說理,連戰前往中正機場接機,原本是天經地義的事,連戰所以「不克接機」,本身就是「政治考量」,也是對黨內反李人士旗幟鮮明的「政治表態」,連系人馬愈想淡化外界的「政治聯想」,卻反而予人「此地無銀三百兩」觀感,亦是預料中事。

 連戰忌憚的當然是國民黨內部日益高漲的反李聲浪。李登輝返台前夕,國民黨中評委主席團主席梁肅戎正式向考紀會遞送檢舉提案,以李、扁同台出席獨派色彩濃厚的北社成立大會,造成「扁李同盟」,要求開除李登輝黨籍。同時,並檢送「執政告白實錄」、「亞洲的智者」等兩本新出版的書籍,當李登輝「叛黨」、「毀黨」的證據。

 參與該項檢舉案連署的國民黨中評委還包括:前國民黨祕書長馬樹禮、資深立委張鴻學、周書府、趙文芸、張希哲、阿不都拉、汪漁洋及前大法官李志鵬等人。

 據了解,馬樹禮早在七月一日就邀集梁肅戎等進行會商,準備七月二日中評委座談會,當面把檢舉書交給黨主席連戰,但連戰因故未出席,他們才轉而在三日下午前往考紀會遞交檢舉函。

 「開除李登輝」的戲碼,預料會持續到月底的國民黨十六全大會才可望落幕,其主導者則是當年非主流的要角和「本土化」政策的失意政客。他們的發難,被定位為挾個人恩怨的最後反撲,雖然餘波盪漾,卻對李登輝毫髮無損,頂多是讓連戰難堪、進退失據而已。

 連系人馬長期一直鼓吹、慫恿連戰擺脫李登輝陰影、走自己的路,「逢李必反」的非主流大老更不斷透過各種管道施壓,要求連戰與李登輝劃清界線,連戰主導國民黨中央黨務以來的許多作為,如去李登輝化、反「兩國論」、「連宋合」等都是努力在迎合他們的主張,孰料,連戰透過嫡系人馬提出「邦聯論」,非主流大老一個個跳出來反對,無異甩了連戰一耳光。「開除李登輝」無疑是另一燙手山芋,連戰無論怎麼處理,都將搞得灰頭土臉。

 非主流反李 戰術性擁連

 據指出,非主流人士的「擁連」,並非真正對連戰「心悅誠服」,他們大多視為「反李」戰略的一環,戰術性支持連戰,只是為了拉下李登輝,他們評估拉下連戰,不需耗費很多心力。在國民黨政綱中加上「統一中國」的目標等文字,以及要求「開除李登輝」等議題炒作,某種程度都是在「考驗」連戰的領導威信,換句話說,矛頭對準的是連戰,而非「退而不休」的李登輝。

 李登輝在美國演講時,坦蕩蕩宣示他對國民黨沒有不忠,總統大選時拖老命幫國民黨輔導,他比國民黨提名人連戰都還賣力,當時他的心情可用「死也要跟國民黨一起死」來形容,且為此還不惜跟數十年交情的民間好友「翻臉」,但如今那些跳出來「反李」的人,當時在做什麼呢?許多人不是在扯國民黨後腿,變相為宋楚瑜助選嗎?李登輝本人那一票,確確實實投給了連戰,但那些大打「反李牌」的中常委、中評委及一大票「連皮宋骨」人士,他們手中神聖一票,究竟是投連戰?抑或投宋楚瑜?恐怕很多人不敢理直氣壯、大聲說他們投票給連戰吧!

 梁肅戎等向考紀會提出「開除李登輝」檢舉案時,立法院長王金平面對媒體時就語重心長表示,黨內有人因為李登輝和民進黨太友好而不高興,但也有人質疑黨主席連戰和親民黨主席宋楚瑜走得太近,因此黨中央一定要審慎處理。三日晚上在接機現場,王金平更進一步指出,若真的處理李案,後座力當然會很大。

 就選舉戰略和戰術考察,「開除李登輝」確實是下下策,畢竟,國民黨不會因而增加一張「反李選票」,但「擁李選票」必然大量流失。部分非主流人士純粹是不食人間煙火,亦會有此念頭,另外有些國民黨立委提名人高舉「反李」大旗,則是基於支持選民的特殊族群屬性,他們大多集中於台北縣市,或在都會區中有眷村背景,深恐一貫強烈「反李」的黃復興黨員,選票流向親民黨候選人,才居心叵測擴大特定選民的發言分貝。

 尊李 國民黨本土化條件

 新政團高舉「擁李」大旗,本土化論述是政策主軸,並以「穩定政居、振興經濟、鞏固民主、壯大台灣」當競選主訴求,國民黨中央面對此衝擊,則由黨主席連戰公開提出「建設性本土化路線」,來作區隔和互別苗頭,「堅持民主、理性中道、立足台灣、深入基層、建設國家、厚植實力」則是國民黨具體化的政策主張。

 「尊李」是國民黨力爭「本土化」正統的必要條件,一旦開除李登輝,國民黨的「本土化」正統地位立即鬆動、崩潰。李登輝其實對國民黨還有濃厚的感情,他雖對悖離本土路線的中央黨工深惡痛絕,但對更多土生土長、愛台灣的國民黨基層黨員,並沒有惡感,反而覺得有「撥亂反正」的責任。「藕斷絲連」、「緣盡情未了」是國民黨中央當權派應付「李登輝熱」的法寶,李登輝也睜隻眼、閉隻

眼。

 新政團對國民黨衝擊有多大?新政團真能一舉拿下三十五席立委或一至二成選票嗎?民進黨不怕掃到颱風尾,選票被瓜分嗎?有些悲觀的民進黨立委候選人,更擔心新政團提名候選人會在區內瓜分選票,肇致兩敗俱傷的場面出現,甚或民進黨有高層預言「八十五加三十五」非一百廿席過半數,而是一百席上下未過半數的難堪結果。

 新政團核心操盤人士透露,新政團效應,一方面是阻止部分國民黨提名落榜人士「帶槍投靠」親民黨,一方面也為因「連宋合」而擠壓活動空間的本土派人士,擴增發展空間,如國民黨在特定地區增加提名名額,進行補提名的操作,即是新政團衍生的效應,未來選戰正式開打,國民黨中央必然還會投下更多的人力、物力挹注,不敢對本土派候選人「大小眼」,這也是良性的衝擊效應。

 藍軍提名規劃 過度高估

 對於年底選舉和政黨版圖重組,不同立場人士看法相當歧異,有人以國民黨本土派立委頻頻向黨主席連戰輸誠、交心,因而推估李登輝效應對國民黨選情衝擊不大,甚或以三日晚到中正機場接機群眾「綠旗」揮舞、飄揚,一口咬定新政團會衝擊民進黨選情,年底立委選舉,民進黨或恐衝不上八十席,更有可能滑落至六、七十席云云。

 熟稔選戰實務人士分析,就選民結構而言,外省選民所佔比率不到一成五,相對的,一九九六年總統大選,李連配、彭謝配共斬獲七成五選票,雖不能因此推衍出本土派有七成五選票空間,非本土只有一成五選票,但國民黨高層若以目前立法院過半席次的比例,進行立委選戰提名規劃,屆時將會輸脫底褲。

 公元二○○○年總統大選陳水扁、宋楚瑜、連戰三人得票比率,應是極具參考性的指標,陳水扁斬獲近四成左右選票,立委選票、席次往上拉升到四成左右,困難度應不是很高,畢竟民進黨還沒能耐運用中央執政的優勢,因而國民黨、親民黨還有較大發展空間。

 行政大權淪失、趨利性的樁腳組織戰效用遞減等都是國民黨年底立委選戰的致命傷,國民黨中央對此迄無全面性、完整性的規劃,國民黨立委候選人只能視地區特性自力救濟和自求多福。黨主席連戰四日還高喊立委席次衝百席,但有選戰實務經驗的實力人士,則憂心忡忡認為國民黨如果保住七○至七十五席已是僥倖。

 國民黨第一副主席蕭萬長被政壇視為極具指標意義的政治人物。「連宋合」,在野聯盟對新政府採取焦土政策,讓蕭萬長頗有「英雄無用武之地」的喟嘆。新政府多次想借重蕭萬長在財經方面的專長,如任命他為APEC總統特使或經發會召集人等,都因國民黨中央有人從中作梗而功虧一簣。同時,在國民黨中央黨務決策方面,蕭萬長也因連系人馬的卡位,而找不到切入、著力點。

 蕭萬長尋找政治第二春

 「鬱卒」的微笑老蕭,有開啟政治第二春的機會嗎?三日晚上到中正機場接機,蕭萬長不像立法院長王金平有黨主席連戰的「祝福」,他只能以個人身分前往,面對外界諸多揣測聯想,他也只能低調回應:「只是接機,不要想太多!」

 據了解,二○○○年三一八以來,蕭萬長一再維持中立、中道的形象,不願正面衝撞新政府,他關切的焦點集中於經濟方面,即使是備受爭議的「兩岸共同市場基金會」,蕭萬長也是從經濟面出發,不願捲入統獨的爭議漩渦中。蕭萬長以個人豐富財經實務經驗,以及李登輝經濟方面嫡傳弟子的身分,他對台灣的經濟面還是有強烈使命感,期盼能有機會貢獻所長和一展身手。

 個性溫吞、敦厚是蕭萬長人格特質,也是盲點,面對「連宋合」,蕭萬長的活動空間已被擠壓殆盡,很難有翻身機會,但要離開國民黨,跳入不可知的嶄新空間,蕭萬長也躑躅猶疑、瞻前顧後。三日晚上執意前往接機,究竟是蕭萬長的即興之作,抑或是跨步向前的嶄新開端?答案在微笑老蕭的心中,外人無從逆料。

□N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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