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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人的悲情

[ 2001/7/12]

 七月三日桃園機場接李前總統的人群可說是幾十年來僅見,人數之多不說,光是情緒的沸騰,在台灣是很少出現那種情景,有人說,這是李登輝魅力,事實並非那麼單純,十多年來,李登輝已是國家元首,人民對他的擁戴,並沒有像這次那麼激情,所以會如此,除了李登輝魅力之外,還存有台灣人悲情,才會有這種盛況。獨裁會引起人民的憤怒,貧窮會促使政局動盪,但這些都不容易形成悲情,只有族群不平等才會引起族群的悲情。

 黨外時期,有很多不可能當選的選舉,還是有不少台灣人投入,他們不是為了當選,而是要宣洩自己心中的不平,當時的支持群眾,也只有犧牲奉獻,毫無所得。戰後的台灣人懷著回歸「祖國」的心態來迎接舊國民黨政權,誰知佔領台灣的舊國民黨政權,嘴巴說的是大家都是「中國人」,可是並不將台灣老住民當作自己的人,儼然以外來政權的姿態從事殖民統治,戶籍資料記載籍貫,被登記為「台灣籍」的人,在任官方面就變成次等國民,引來台灣老住民的悲情。

 然而經過日本五十年的殖民統治,台灣人已培養出「順民」的個性,雖然與外來的族群不平等,但多數人還是逆來順受,有的人雖然感到不平,但是敢怒不敢言,只有少數有理想的人敢發出不平之聲,這些人心中只有理想,沒有利益,那時候黨外人士的情操,與今日的政治人物有天壤之別。

 由於受到歐美輸入的「民主」與「平等」思想的薰陶,使逆來順受的台灣人逐漸體會出外來族群的不當,人生來就應該平等,台灣老住民沒有理由扮演次等國民的角色,所以對新住民的壓迫覺得反感的人越來越多,到李登輝執政時期,雖然心中存有悲情的人增多,但悲情的程度卻是降低,因為大家覺得台灣老住民已當了國家元首,台灣人已不是次等國民。那段時期,李登輝打破外來的殖民統治,使台灣全體居民可以人人平等參政,失去既得利益的舊國民黨勢力對李登輝當然恨之入骨,一方面全方位反李,一方面想盡辦法復辟。當時具有強烈台灣意識的人對李登輝存有矛盾的情感,李登輝使台灣的政權本土化〈終結外來的殖民統治〉,也因為如此才遭受舊國民黨勢力的圍剿,基於此理由,台灣人應該站起來捍衛李登輝。然而李登輝是國民黨的黨主席,逼國民黨下野是台灣意識人士的重要目標,基於此理由,批判李登輝又是必然的,由於這些矛盾的心態,使當時具有強烈台灣意識人士出現奇怪的動作,一方面批判李登輝,一方面為李登輝與舊國民黨勢力作戰。

 陳水扁當選總統初期,台灣老住民的悲情幾乎消失殆盡,因為大家覺得台灣人已「出頭天」,可是新政府上台沒多久,台灣人又覺得自己未必真正「出頭天」,因為舊國民黨勢力結合不能適應扮演在野黨角色的國會議員杯葛新政府,由於舊國民黨所結合的勢力在國會仍佔多數席次,他們癱瘓了整個政壇,使政局動亂不安,新政府一再以低姿態與在野勢力妥協,可是未得到善意的回應。此時具有強烈台灣意識的人又有新的矛盾,一方面再出現被壓迫的悲情,一方面又對新政府的讓步感到不滿。關心台灣前途的人因而求見李登輝,並要求他協助成立新政團,以安定政局。本來卸任的總統未必有太大的影響力,可是舊國民黨勢力只要聽到李登輝的名字就歇斯底里的叫罵,他們可以背叛國民黨另行組黨,親李人士卻不能組政團,這完全是在壓迫台灣老住民,也因為如此將台灣老住民的悲情拉到最高點,才會有七月三日接機的盛況,因為台灣人將希望寄託在李登輝身上。

 台灣人的悲情會促使台灣老住民的團結,這是宋楚瑜所不願意看到的。可是新住民的立委候選人只要打李登輝牌就可以獲得選票,他們還是會繼續拉高台灣人的悲情,促使台灣老住民的團結。

〈作者陳茂雄為中山大學教授,台教會會員〉

□N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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