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民黨人事地震引發滿城風雨,除了拆穿了馬英九的光鮮外表下,寡情寡義、思想反動,以及權謀為己的狐狸尾巴,它令人更擔憂的是以馬英九為首的新保守勢力崛起,對國民黨轉型,乃至於對台灣民主會不會帶來負面衝擊。吳敦義擔任秘書長,外傳是由愛盟精神領袖關中力薦,此項人事案被解讀為國民黨馬、關、吳體制進一步建構成形,既是「愛盟」全面掌權的開端,更是復辟反動勢力在馬英九主導下,吹起搶攻二○○八號角的先聲!
過於權謀 吳敦義成孤鳥
過去黨內外對不只一次批評馬英九個性無情、懷有大中國情結、所做所為只為二○○八著想,但大多是批評其中一項缺點,從來沒有像這次黨務主管調整,惹來全面反彈,好像馬英九犯了滔天大惡,到了罪無可赦地步,然而令人訝異的是當黨內,甚而輿論都砲火齊發,馬英九並沒有察覺情勢險峻,二○○八前景危機重重,依舊巧言令色,不認為有錯,看在民進黨眼裡,一個充滿優越感的哈佛法學博士竟會自曝其短,猶如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嘴巴罵、心裡爽。
馬英九用人緣奇差的吳敦義接掌秘書長,以及傾中反台獨色彩明鮮的中國時報執行副總主筆楊渡擔任文傳會主委,即是具體例證。吳敦義之所以成為黨內孤鳥,是因為他過於權謀的個性,現在有人說組發會主委廖風德堅決求去,不願與吳共事,是不滿兩千年總統大選,連戰力邀,結果吳卻是左右搖擺,其實只是導火線而已。
打從吳敦義由記者從政以來,每一步都經過計算,如何步步高升,這個靠山不行,就找另一個靠山,吳的投機與自私的行事風格,黨內皆知,朋友自然一個一個減少,這是一九九八年吳敦義連任高雄市長失敗的最大原因所在:欠缺人和,復又無心於建設市政,人在高雄、心在台北。現在面對黨內質疑他的投機性格,吳敦義以自曝當年宋楚瑜找他當副手,他沒有答應秘辛來說明最後他和太太分別投給連、宋一票是情義兩全的做法,不說還好,說了自打嘴巴。拿施明德來比較就可以戳破吳的謊言。兩千年大選前半段,陳水扁民調支持度殿後,民進黨很多人抱持悲觀看法,據傳宋楚瑜曾重金挖角施明德支持,就像吳一樣,施不為所動,可是等到選戰後期,阿扁聲勢扶搖直上,施明德最後幾天還是在高雄站台輔選,營造綠營大團結氣勢,不管對施的評價如何,重點是關鍵時刻,他站出來挺扁,吳自認忠貞黨員,連戰最需要他的時候,他選擇沉默,這不叫做情義兩全,而是騎牆觀望。吳的盤算是宋比連更有機會當選,與其選邊站,得罪任何一方,不如惦惦,宋選上,可以順勢成為新貴;連上,則可以表態忠誠。
事實上,如果當年連的支持度高於宋的話,吳早就跳出來擁連了,那裡還要勞駕連爺爺親自出面勸說,如今遭人揭瘡疤,吳還振振有詞,活像台語說的打人喊救人模樣之餘,再一對照吳的行事風格,似乎像是馬英九的複刻版,簡直是雙胞胎。
任黨務職 楊渡臨時入黨
同樣的,楊渡與馬、吳也是一丘之貉。去年紅衫軍風潮初起,楊渡公開提議動亂,只要群眾敢衝擊總統府,引起美國干涉,阿扁不下台也難,這明明是「主張」,現在楊卻硬拗是「分析」。其次,楊渡以媒體人自居,自認有人文情懷,富有才氣,卻沒有維持客觀立場,一下子受聘為監督國民黨黨產處理;一下子申請台北市經費補助做二二八,如果他又像責罵民進黨一樣,也拿起大筆批評馬英九的處理黨產行徑;如果做的二二八也一樣正視族群衝突,而不是只強調族群隔閡,也倒還可以睜一眼閉一眼,反正鐘鼎山林,人各有志,可是他的作為卻是另一回事,選擇性的正義,那叫正義,就像他以不屑口吻辱罵「綠營學者」主張轉型正義是「放屁」,心中認為只有白色恐怖才是迫害,二二八就不是,等到馬英九正式找他做黨務主管,才臨時申請加入國民黨,撇開黨內議論不說,楊渡的作為,與馬英九從不沾鍋到去年參選黨主席,甚至早到一九九八年從一百多次不選,到最後順應民意參選台北市長,大有異曲同工之處,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馬無情義 嘆伴君如伴虎
馬英九更是青出於藍。這次大動作撤換黨務高層主管,被黨內批評粗糙,被解讀「拉吳制王」,也就是削弱王金平在國會影響力,預留吳取代王參選明年立法院改選的活棋。人事決策粗糙是一回事,就像大家心知肚明黨務人事異動是馬英九為了部署二○○八,開始吹起衝鋒號角一樣,但是無情無義又不同了。據傳詹春柏曾當面要求馬英九,他隨時可以走人,但希望馬能事前告知,不要讓他看報紙上才知道被換下來,馬答應了,結果詹真的是看了報紙才知道,面對媒體詢問還得強忍說不覺得委屈,如果連跟著馬英九身邊八年的詹春柏,下場都是如此情何以堪,豈不是讓其他等而下之的人,看了更心寒;文傳會代主委黃玉振的境遇也好不到那裡去。黃玉振在中年生涯不順之際,抓住馬英九的機會,希望再創事業第二春,上任以來全心投入,一天工作十幾個小時,連老婆癌症住院都因為跟馬的行程無法陪在太太身邊,結果沒有真除文傳會主委也就罷了,他也是看報紙才知道是由另外一個馬的文膽,比他更敢罵民進黨的人來做他的上司,為馬賣命,下場竟是如此。黃玉振接受媒體訪問時說,一年多來,馬英九竟從來沒過問他的生活與家庭狀況,充分吐露他心中的感慨,也同時含蓄點出馬的無情無義。
無情無義,往好的方面看是公事公辦,但是馬英九的無情無義是為了維護自己的形象,以及去除任何不利於二○○八的負面因素,只要現在有助於他邁向大位,或是建立他的形象,馬英九都可以延攬為入幕之賓,但一旦有更好的人選,或是出現瑕疵,說斷就斷,毫不留情面,類似個案層出不窮,馬的為人愈來愈讓人打從背脊一路涼到腳底,有的保持疏離、有的等著哪一天看馬跌跤,如果要幫他賣命做事的人,除了勇氣之外,還得有風蕭蕭易水寒的心理準備,馬的人和問題也因而一天比一天嚴重。這點從他的特別費案便無一覽無遺,國民黨沒有傾全黨之力為自己黨主席背書,有人扯後腿,好像巴不得他趕快中箭落馬;有人想出一些怪點子,急著要為他解套,兩方高來高去搞權力鬥爭,弄得國民黨烏煙瘴氣,埋下北高市長選戰挫敗伏筆,馬英九卻沒有記取教訓,反而續攤再來個離譜的人事案,真不知是聰明反被聰明誤,還是想二○○八想瘋了。
馬吳體制 啟動戰鬥位置
這次國民黨人事地震,馬吳體制形成,二○○八戰鬥位置隱然啟動,人和,並不是最大問題,而是路線往右傾的危機。
馬、吳、楊都是好戰之輩,有仇必報一流。吳敦義迄今仍視九八年連任敗選為奇恥大辱,不肯放過修理謝長廷的任何機會,而吳的作風向來以強硬著稱,不諳協調之奧妙,他對外澄清立法院運作仍然以黨團大小黨鞭為依歸,可是又強調黨中央與黨團的決策與步調沒有時差,可以預期到黨中央會比以往更強勢介入國會,差別只在於程度的輕重而已。楊渡敢戰好戰性格,一點也不遑多讓於馬、吳二人,他那一篇鼓動暴動文章發表後,引來各方撻伐,遭中時老闆從網站上撤掉,以免激起更多眾怒,他還是照樣在其他部落格、網站大放謬論。這種打死不退個性,做為文人或媒體,甚至政客,都還有話說,但角色轉換成為國民黨的文宣喉舌,就會出紕漏,其中最大的問題是與馬英九在北高市長選後,信誓旦旦要拉近朝野距離,停止無窮盡的對抗理念,完全背道而馳。
這是許多人不解馬英九重用吳、楊,擔憂非但不能緩和朝野對立氣氛,反而可能加深衝突的所在,如果再進一步分析的話,等於馬英九是在拆自己的台,一方面嘴巴上講國民黨與民進黨的差距再大,也大不過他們與共產黨的差距,因而宣示未來將朝野和解的順位優先於國共合作;另一方面又自告奮勇要充當調人,為民進黨和共產黨搭橋,可是實際的作為又是另外一回事,又玩起兩面討好的把戲來,說來說去都是為了二○○八選舉考量,而非是真的有心於促進朝野和諧。只是這次兩面手法不靈光了,去年底,馬修路線宣示後,連戰的親近幕僚林豐正就接到中共高層的關切電話,林豐正為此還特別親赴中國溝通,而所謂要為民進黨與中國牽線,引來黨內砲聲隆隆認為馬是想要害死國民黨,其中就屬侯彩鳳說得最傳神「有的人已經腦震盪了」,這是在黨務高層主管還沒有地震之前,沒想到今年一開始竟一語成讖。
然而如果再推敲這次國民黨黨務高層主管地震風波,表面上不合常理也有違人情,其實背後卻有邏輯可循,這才是最令人關切的焦點。
愛盟抬頭 右傾力量強烈
吳敦義的出線是來自於副主席關中的推薦,關、馬兩人都是當年保釣運動大將,保釣後來發展成為反共愛盟組織,八○年代後轉化為對抗李登輝深化台灣民主的最主要勢力,也就是一般所說的非主流。雖然後來因時空變化,反共愛盟變成愛盟,少了「反共」,但具有大中國情結的本質,並沒有改變,反而以強化反台獨來弱化其親中色彩。因此,去年馬英九當選黨主席,以關中為軍師,形成所謂「關馬體制」時,就有人臆測過去這一批在李登輝時代不得志,或是出走另組新黨的愛盟人士,會不會有朝一日班師回朝,掌握黨中央,新黨集體轉披藍袍,就已露出端倪了,現在,過去也曾到釣魚台宣誓主權的吳敦義接任具有關鍵位置的秘書長一職,馬關吳體制延續並化身為馬關體制,從幕後晉升為幕前,跡象更往前進了一步,而楊渡的大中國意識,雖非愛盟要角,但與馬、吳、關等人理念相近,行事風格也相近,如果再加愛盟的核心人物--趙少康集資買下國民黨三中之一的中廣,愛盟勢力抬頭,並以馬英九為首的新權力組合的趨勢就更為明顯了。
雖然現在還不就能此論斷愛盟全面掌權,但這股右傾力量來勢洶洶,卻是事實。而不管此一新組合採取新的面貌出現,或是用不同包裝手法,很明顯的,非但不利於國民黨轉型為本土化政黨,還會加深黨內路線矛盾與論辯。從這個角度來看,馬英九的人事布局可以說很多是針對王金平而來,問題在於馬英九為了確保他的二○○八黨內惟一提名人選,引進愛盟勢力進駐黨中央要職,或是與統派媒體,右翼盟友互為奧援,以為犄角,而帶來黨內路線與權力鬥爭,甚而賭上國民黨的未來,這樣的賭注也未免太大了。
歷史題 反共愛國聯盟
1970年美國宣布將於1972年將琉球及釣魚台列嶼一併交還給日本,引發海外台灣留學生發起保釣運動,也迅速在獲得國內響應,隨後中華民國在1971年被逐出聯合國,保釣成員分成親中與反中兩股勢力,由於中共藉機吸收台灣留學生,台灣國家安全與外交情勢岌岌可危,於是在國民黨協助下成立反共愛國聯盟,標榜愛國就要反共,做為政治號召。
由於當初加入反共愛盟都是保釣積極人士,例如馬英九、李慶華、蘇起等人,有些是國民黨權貴子弟,有些是想要栽培對象,加上反共愛盟與國民黨關係密切,像是關中就是反共愛盟核心人物。於是在他們返國後,成員逐漸增加,勢力漸成氣候,儼然是國民黨的第二代領導幹部大本營。1988年蔣經國去世,李登輝接班,並展開民主改造工程後,台灣的政治與國民黨權力結構有了劇烈的變化,連帶的也影響了這群反共愛國聯盟菁英的動向,與李登輝對抗者,則與黨內傳統勢力相結合成為非主流;留在黨內也因為理念及意識形態差異,有的潛伏,有的出走另組新政黨,風光不如以往,本來就不是很嚴謹組織的反共愛國聯盟,就此式微。(徐子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