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士組曲鬧雙胞-蕭斯塔可維奇歡愉的靈魂
被製作成DVD出版的兩千年BBC逍遙音樂節最終夜(The Last Night of Proms)實況,近日終於發行了NTSC系統版本,並出現在台灣市場,讓本地樂迷欣賞時不再有系統轉換的困擾。
二十世紀末的逍遙音樂節閉幕高潮,有幾個引人注目的焦點,除了戴維斯爵士(Sir Andrew Davis)最後一次擔任最終夜的指揮,這場音樂會還首演了蕭斯塔可維奇(D.Shostakovich 1906︱1975)的第二號爵士組曲(Jazz Suite No.2)。
不難找到錄音產品的蕭氏第二號爵士組曲,怎麼突然回到了世界首演的原點?更何況一年以前(一九九九年),組曲中膾炙人口的「第二圓舞曲」(Waltz II)才接連被用做庫伯力克(Stanley Kubrick)遺作【大開眼戒】(Eyes Wide Shut)與韓國驚悚片【殘骸線索】(Tell Me Something)之配樂,許多人對那慵懶、哀愁的薩克斯風獨奏旋律尚且記憶猶新。
先不談組曲的雙胞案,蕭斯塔可維奇這些通俗旋律的創作,就十分讓人玩味。蕭斯塔可維奇在照片中給人的印象總是一臉嚴肅、堅毅的表情,其作品經常蓄積著反抗的能量,反映面對蘇維埃政權壓迫的藝術良心;這位看起來酷酷的音樂大師,居然也寫過一些咖啡沙龍般的輕鬆旋律。很多才氣縱橫的古典大師對流行音樂保持距離,顯然蕭斯塔可維奇並未如此。
一九二○年代,來自美國的百老匯音樂劇與剛起步的爵士樂,即使遭蘇聯當局指為糜爛的資本主義社會產物,然而在史達林掌權前的較寬鬆文化政策下,這些通俗作品,仍在蘇聯境內引起流行,年輕的蕭斯塔可維奇同樣受到這些外來音樂的刺激,並在偶然的機緣下首度譜作流行旋律。一九二八年,指揮家Nikolay Malko想試試蕭斯塔可維奇的功力,與之打賭能否在一個鐘頭內重新為文森尤曼斯(Vincent Youmans)音樂劇【No, No, Nanette】裡著名的旋律「雙人茶」(Tea for Two)編曲,聰敏的蕭氏只花了四十分鐘完成。這首改名為Tahiti Trot的作品,不但被蕭斯塔可維奇加上正式的作品編號(Op.16),稍後更被應用在其著名的芭蕾舞劇【黃金年代】(The Age of Gold)中。
第一號爵士組曲則是一九三四年一次爵士樂創作競賽的參賽作品,簡短的組曲顯示當時的蘇聯爵士樂與道地的爵士有極大的出入,這裡所謂的「爵士樂」,最多僅算是輕音樂的代名詞。同樣以三個小段落組成的第二號爵士組曲,則是為一個國立的「爵士樂團」所創作,兩年前才被點名批判的蕭斯塔可維奇寫了「爵士」作品已遊走火線邊緣,作品中自然更找不到任何「真爵士」的影子。第二號爵士組曲的樂譜很早就已佚失,逍遙音樂節所演出的,則是英國音樂家Gerard McBurney依蕭氏遺孀Irina偶然發現之原始手稿重建的版本。
兩首爵士組曲都沒有作品編號,多年來第二號爵士組曲的「遺缺」一直由一套「為劇場樂團而作的組曲」所頂替,也就是大家較常見,由八個部分所構成的版本,作品的各個段落來自作曲家的數部芭蕾與電影音樂作品,構成方式與配樂規模與Lev Atovmian自一九四九年起陸續整理出的四組「芭蕾組曲」相近,這部替身作品亦可能並非由蕭氏親自動手編輯。
嫡系的也好,庶出的也罷,這些絕妙的狐步舞、快意馳騁的西班牙舞曲、馬戲團般喧鬧的進行曲......,夾著交響樂團裡少見的薩克斯風、斑鳩琴,一點一滴地向世人道出極權統治下,被壓抑的歡樂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