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檢署查黑中心偵辦總統府國務機要費案的檢察官陳瑞仁,即將在近期偵結,藍綠陣營皆將陳瑞仁未來的偵辦結果,視為整個「倒扁」行動後續如何發展的關鍵。陳瑞仁的一舉一動,甚至被絕大多數親中統派媒體視為「壓垮阿扁的最後一根稻草」,甚至還有媒體偽造新聞,謂陳瑞仁「私下不反對用人民力量倒扁」,將陳瑞仁吹捧為引導台灣未來政治發展的關鍵人物。憲法學者許慶雄教授對於這樣的現象,只能無奈搖頭,感嘆「台灣從上到下,從總統到一般公民,幾乎都沒有一點憲法常識」。
陳瑞仁毀憲演出法部政院沒質疑
許慶雄說,中華民國憲法第五十二條,給予總統刑事豁免權,並非一個無稽的體制設計,背後有其嚴謹和邏輯設計,世界各國的國家元首皆然,但是破壞憲法一貫到底的邏輯,不論是直闖總統府偵訊的檢察官陳瑞仁,或者是欣然接受陳瑞仁偵訊的陳水扁總統,都是明目張膽破壞憲政體制,許慶雄非常訝異,對於陳瑞仁這樣毀憲的演出,最高檢察署,甚至法務部長、行政院長,從上到下竟然沒有任何質疑,這在世界各國,都是讓人無法理解的憲政危機。
憲法給予總統刑事豁免權,即使總統犯下殺人、搶劫等重大刑案,也有國會與人民的罷免機制予以反制,而不必運用街頭暴力。如果總統果真犯下大罪,而執政黨國會議員一意孤行包庇之,未來也必須面對政治前途的斷送。許慶雄認為,民主機制有層層節制的設計,經由世界各國長期的實施已經漸趨圓滿,如今小檢察官仗著媒體與政客的聲勢為後盾,用毀憲的態度秘密偵訊總統,而總統竟然還欣然接受沒有意見,許慶雄感嘆,總統是律師出身,對於憲法應該有基本認識,即使總統不熟悉憲法,身邊也有許多學者專家可以提供建議,總統怎麼會做出這麼荒謬的事情?至今讓他百思不解。
對於一位小檢察官,可以任意以「掃黑」(高檢署查黑中心)為名直闖總統府偵訊總統,許慶雄質疑,高檢署檢察總長目前懸缺,無法處理陳瑞仁的行為,那麼身為高檢署上司的法務部長施茂林也必須要有「政務官風骨」,積極介入才是,施茂林不敢得罪媒體、得罪立法院,則行政院長蘇貞昌也必須為檢察官的這種行為,提出質疑與處理。
陳水扁荒謬言行社會紛亂的源頭
許慶雄強調,台灣社會一般認為檢察官必須「司法獨立」,事實上,檢察官並不屬於司法權的一部分,而是行政權的政務官系統,檢察官代表行政權調查,上級長官對於檢察官「違憲」行為提出制止,並無不妥,這是憲法的「最高性」問題,施茂林部長對於陳瑞仁的毀憲行為,現在立刻發動部長的指揮權,為時未晚。「戒嚴時代,法務部長每天都在發動指揮權,介入檢察官偵辦,至今體制毫無改變,法務部長如今反而為保權位噤聲不語,實在是台灣的悲哀」。
許慶雄舉當年日本前首相田中角榮的洛克希德政治獻金案,當時日本的檢察官也自己赴美偵訊證人,結果被日本內閣法務大臣出面糾正檢察官違憲行為,也是內閣政務官以個人職責的彰顯。田中角榮案紛紛擾擾十幾年,司法正義的追求並非一蹴可幾,由此可以看出。
許慶雄認為,連一個小檢察官的違憲行為,都被不正常的媒體與政客捧為明星,這是台灣社會的病態。而陳水扁總統上任六年以來,也不斷做出違憲行為,可能也讓這種「視憲法如無物」的風氣不斷蔓延。許慶雄細數陳水扁上任六年以來的三大違憲行為,除了破壞刑事豁免權設計,親赴接受李子春、陳瑞仁偵訊之外,還有就是私自宣布「權力下放」給行政院長,以及承諾「任內絕對不關任何電視台」的空話。
許慶雄說,「這些憲法賦予總統的權力,難道是總統一個人說下放,就可以下放的嗎?媒體是否有公共性,可以符合閱聽大眾的利益,難道也是總統自己亂說,就可以獲得保障?這些荒謬的言行,也是台灣社會如今身陷紛亂漩渦而無解的源頭」。
檢察官起訴求刑非司法判決結果
媒體結合政治勢力胡亂報導,挾著總統「寧要媒體不要政府」的空言,是如今第一家庭從上到下接受凌遲的根本原因。許慶雄教授感嘆,「趙建銘其實受了非常大的委屈」。台灣的媒體,缺乏法律常識,常常將檢察官的個人起訴,「視為司法判決結果」。所以,趙建銘在被起訴的過程中,受盡媒體圍剿的委屈。而如今陳瑞仁個人的起訴報告,也被視為司法判決,「甚至我前幾天看大話新聞,主持人鄭弘儀還對著觀眾嗆聲說,如果陳瑞仁的偵查報告怎樣怎樣,他就要如何如何!鄭弘儀也是個受到肯定的媒體名嘴,怎麼會缺乏法律常識到這種地步?」
許慶雄說,檢察官個人的起訴報告,不是是非與否的決斷,反而是開始追尋司法正義的起點。檢察官依照報告,起訴罪犯,進入司法機制,經由證物、證人的呈現,以及正反雙方不斷的辯證,才能夠找到最後的真相。如今,台灣社會將檢察官的起訴求刑,當作正義伸張,實在是不倫不類。不過,「這也證明台灣社會的公民教育非常失敗,因為這在歐美日先進國家看來都是基本常識的原則,在台灣竟然變得似是而非」。
檢察官個人的起訴求刑,被視為司法正義的終點,許慶雄認為這種荒謬邏輯還存在現今的台灣,主要應該是檢察體系承襲戒嚴時代色彩,以壓迫者姿態斷定社會正義的習性依舊而來。民進黨執政六年,對於舊體制改革沒有盡過半點心力,沒有「轉型正義」,檢察官以「孤傲」角色,搞「包公辦案」戲碼,都是戒嚴遺毒未清的明證。許慶雄認為,檢察體系是個例證,但是在他個人看來,所有的中華民國體制公務人員,包括軍警檢調情治體系,以及一般基層公務員、教員等階層,幾乎都沒有憲法常識,不知「行政中立」為何物,民進黨政府執政六年,也不思從公務體系基礎改革,重新教育公務人員憲政常識,「阿扁反而用拉攏、討好這些族群的舉動要來贏得支持,讓人驚訝」。
媒體煽動性報導公權力呼呼大睡
許慶雄回憶,阿扁擔任總統的六年,全面向中華民國公務人員體系投降,反而在他之前的市長任內,還有一些作為。「他那個時候當市長,還曾經在台北市的公務人員訓練中心辦一些課程,那個時候公訓中心主任是劉初枝教授,辦得有聲有色,我也去上過憲法常識的課」。許慶雄說,什麼是司法獨立?什麼是行政中立?什麼又是憲法精神?這些看似基本的常識,其實在台灣都充斥著許多亂七八糟的看法,他希望未來如果本土政權還有心進行改革,這個問題一定要徹底解決才行。
許慶雄說,整個「倒扁」行動發展至今,不論在體制內外,民進黨政府「都太缺乏警覺心」。遊行的行動,沒有任何對於法律體制一體性的邏輯檢驗,地方推給中央,中央又推給地方,卻缺乏有良心有風骨的政務官,跳出來質疑。媒體一天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給予違法的集會和違憲的檢察官,大篇幅且毫不遮掩偏見的空間報導,近似商業廣告的煽動手法,卻毫無公權力出面遏止,破壞大多數沉默公民的日常生活,這些都是未來民進黨政府要深切檢討的地方。媒體運用的是公共資源播報,具有公共基本性,媒體亂政胡搞,政府絕對有權力出面制止,這才是真的民主制度設計哲學。一味討好、拉攏以及放任,困境祇會一直延續下去而已。
台灣名入聯合國 許慶雄斥為胡來
陳水扁總統日前宣布,未來將要「以台灣名義申請加入聯合國」。長久以來以國際法的簡單邏輯,挑戰中華民國體制荒謬性的許慶雄教授說,「我注意到了陳水扁所說的『申請』二個字,這和他以往的說法不一樣。我想可能是他周圍的一些學者,包括陳隆志等人鼓勵他的結果。這樣的情況雖然有進步,但是事實上還是很荒謬」。
許慶雄說,「申請加入聯合國,每天都可以做,你只要派人去聯合國秘書處拿申請表回來填就可以了」。但是,在填好表之後,才是一連串挑戰的開始。「聯合國秘書處收到你的申請表之後,馬上會開始問你一連串問題,當問你台灣為什麼是獨立的國家?法理上有何依據?這時候,問題就大條了!」國際法上面,對於獨立的國家有嚴謹的定義,聯合國必須照著國際法走。「民進黨政府長期以來一直說,台灣是主權獨立的國家,國名叫中華民國,所以不必要宣布獨立」。許慶雄說,最基礎的邏輯就在這邊,「你既然是一個獨立的國家,為什麼不宣布獨立?如果沒有法理上的獨立,那你怎麼是一個獨立的國家?」沒有辦法回答這個ABC的初步問答,「台灣怎麼可能就這樣偷偷摸摸獨立成功,結果全世界沒有人知道?」
近來,也有很多獨派人士說,「台灣是個國家,但是只是個『不正常的國家』,所以只要正名、制憲,國家就會『變得正常』。」許慶雄也認為,這是個很奇怪的說法。「國家就是國家,怎麼會有正常、不正常之分?這是學日本右派的說法,因為日本右派認為受到非戰憲法限制,沒有集體抵抗作戰權,所以才說日本不是個正常國家。但是,日本不論正不正常,還是一個獨立的國家,台灣近來出現許多奇怪的獨立建國理論,不論是九○八建國、正名制憲建國,甚至有人說台灣屬於美國一部分等等,這些種種理論,都只是希望能夠『輕鬆快樂偷偷摸摸來建國』,是一種『撿便宜』的心態,不是個應該有的行為」。
許慶雄認為,台灣要站在國際社會上,受到大多數國家的肯定,自己一定要有「置死地而後生」的決心。獨立建國的過程絕對不輕鬆,中國要實質併吞台灣的心態也不變,維持中華民國體制,或者「假裝」台灣已經獨立,卻無法在最基本的國際法邏輯上講得通,台灣最終還是必須要吃這種「貪小便宜」的虧。申請加入聯合國並非不好,聯合國也有會籍普遍原則,但是台灣獨立最大的「魔障」,究竟還是在台灣人自己的心裡,就連聯合國也無法幫你解決。(陳宗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