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城小吃 不吃垂涎吃了銷魂
陳慧屏
2006/01/26 第514-515期
賣相不怎麼樣,卻是原汁原味的呈現,店家沒兩把刷子是無法在府城立足數十載的,所以他們的手藝可都是真功夫的呈現!

港片【食神】裡,周星馳靠著一道「黯然消魂飯」,奪回食神寶座。這部電影的巧思在於,所謂「黯然消魂飯」就是香港隨處可見的叉燒飯,以此帶出「其實世界上根本沒食神;只要有心,人人都可以是食神」的旨趣。如果台灣也有食神,那麼他的拿手絕活必然是「小吃」。


 古都小吃文化老店千錘百煉  小吃各具特色


說到小吃,美食家葉怡蘭曾寫到:「『小』這個字,包含了份量上的小、少,形式上的簡約、單純,動作上的快速、輕捷,價格上的平易、廉美,氣氛上的親切、隨興......。從這樣以常民小吃為本而漸次延伸發展成形的飲食文化出發,故而能夠格外清明真切地窺見、洞悉,存在於飲食裡的本來質地與內在韻致。」葉怡蘭正是府城子弟。


台南人是出了名的嘴刁,為了一道美味小吃,寧可多走幾條街,找上真正好吃的那家店,也因此府城老店都經過千錘百煉,沒有兩把刷子,不可能在府城立足數十載。有人這麼解釋:台南人的講究來自古都豐厚的歷史紋理。


不過金得春捲的老闆李國銘卻不這麼認為,或許因為自己操持店面,他分析得實際些:「台南小吃是被逼出來的!」台南人口十年來都並未增加,做小吃的店家卻達十倍之多,可以想見競爭之慘烈,「十個新出來做的,八個會倒。」


無論究竟是什麼因素造就了府城小吃,台南的小吃老店的確讓人感動。絕大多數店家都異常專一,賣的就是那一、兩味,這當中有一種「做不好寧可退出」的絕決。府城小吃也從不講究賣相,如果有多的力氣花在裝潢或擺盤,他們寧願再精進自己的手藝。這無疑造成媒體報導上的困擾,不容易透過攝影畫面傳達其美味,讓人錯以為小吃比不上飯店大菜,但一入口見真章,所謂真功夫就是任何一個環節都不得出差錯。細細想來,這些一身手藝的師傅又是何其謙卑,他們在調味上謹守分寸,寧可退讓一旁,讓食材的原汁原味成為主角。最有趣的是,台灣不像香港以叉燒為代表,事實上沒有任何一個人說得出真正能代表台灣的一味「小吃」,這反映了台灣多元化的價值。因此,說以「小吃」來代表台灣意象,真是一點也不為過。


台南人的口福無疑教許多外地人又羨又妒,但隨著時代演進,如今透過宅配系統,全國都有機會嘗到多樣化的台灣小吃。以下介紹的小吃,均可以宅急便配送(阿松割包除外),提供您春節大魚大肉之外的新鮮選擇。當然,更建議您走一趟台南,親自拜訪這些店家,畢竟古都氛圍是和小吃切割不開的!


 富盛號碗粿廚房比攤子大  上選料碗潔淨


阿美飯店的小老闆一聽到記者要去採訪富盛號,當下興奮地說:「他們家的碗粿我從小吃到大!」據說,富盛號碗粿之Q,摔在地上也不破。


真正來到富盛號的攤子,才知神話般的傳聞奠基在每個細小環節。吳家媳婦陳錦秀說,米是選用放過兩、三年的在來米,水分少,蒸出來的碗粿才不會軟爛;肉燥必須兩天前就做好,香氣才會充足;蝦仁則是當天現剝。過去也曾有員工偷學出師後自己開店,儘管食材都購自相同供應商,但味道就是不對。陳錦秀得意地說:「就差在泡漿(調配米漿)的功力啊!」


富盛號的廚房比攤子大上許多,裡頭四、五名大漢極有默契組成碗粿生產線,陳錦秀拿起一只洗淨的小碗說:「男孩子洗碗洗得比女孩子乾淨。你看!這碗乾爽,連碗底一點也不油。」陳錦秀說,碗只要一絲絲不潔,炊出來的碗粿便會當場走味。想到富盛號一天一、兩千碗的銷售量,一只只比家用碗更加潔淨的小碗,恐怕才是富盛號最令人感動的地方!


地址:台南市西門路二段333巷8號


電話:(06) 227-4101


 萬川號肉包、水晶餃麵皮純手工製  胛心肉滿口欲


在萬川號工作了十八年的資深店員陳月霞觀察到:每當市面上出現黑心食品,像是病死豬或黑心麵粉,萬川號的生意非但不受影響,反倒逆勢上揚。我想,這就是老店金字招牌的價值,它緊緊抓住了顧客的信任。


萬川號以漢式糕點聞名,歷經清統、日治,迄今已有一百三十多年歷史。穿梭在萬川號的貨架間,彷彿在閱讀一則則台灣古老禮俗,花瓶餅、月內餅、鳳片糕......每一種糕餅都有嚴肅的意義和食用的時機。


但店裡最受歡迎的產品,還是熱騰騰的肉包和水晶餃。水晶餃在現代已不多見,半透明的外皮以番薯粉製成,口感Q軟,包裹著鮮肉和豆仔薯的內餡,尤其豆仔薯咀嚼起來有清甜的脆脆口感,可說是過去台灣農業社會最具代表性的點心。至於肉包,雖是隨處可見,但這兒的麵皮全是手工製作,扎實又綿密,豬肉選的也是本地的上等胛心肉,吃來格外滿足。


萬川號靠的就是師傅的手藝和經驗,諸如天氣變化都會影響麵團發酵,然而人才不好培養,店裡的師傅多屆高齡,陳月霞悄悄透露,現在第四代的老闆曾表示,只要師傅們退休,店就會收起來。一想到這是隨時可能失傳的美味,手中的肉包竟不知不覺沉重起來。


地址:台南市民權路一段205號


電話:(06) 222-3234;(06)228-5052


 周氏蝦捲每口都有蝦仁  電腦點餐超炫


在台南眾多老店中,周氏蝦捲是名氣最大的一家,也是最具爭議性的一家。


創辦人周進根原本是辦外燴的「總舖師」,他嘗試將筵席上的「捲仔」改良得小巧精緻,並且降低菜肉份量,提高蝦仁比例,讓每一口都吃得到鮮蝦,遂造就今日的台南名產︱蝦捲。第二代周志峰接手父親事業後,大刀闊斧改變周氏蝦捲的經營型態,仿照現代化的速食店,輔以電腦化的點餐系統,顧客自助至櫃檯點餐取餐,用餐空間清潔雅致,時常座無虛席。這種大膽的改變卻也引發兩極評價,許多老台南人都覺得周氏蝦捲沒有以前好吃。


周志峰自己不服氣地認為:「我們的口味應該比以前好才對!」以往傳統鐵鍋炸出來的蝦捲,品質不容易保持穩定,偶而會炸出燒焦的成品;如今採用油水分離鍋,容易控制火候,而且比以往更酥更脆。更何況,現在蝦捲雖採行標準化生產流程,但包蝦捲還是手工進行。對於外界的批評,周志峰無奈地說:「我們無法滿足每一個人的口味,只要做得大多數人都覺得好吃就行了。」


現代化的經營方式,究竟為傳統小吃帶來契機抑或失落?不妨造訪一下周氏蝦捲,用自己的感官尋找答案!


地址:台南市安平路408號-1


電話:(06) 280-1304


 再發號肉粽每顆逾半公斤  鮮美甜汁滿溢


再發號最大的肉粽是「海鮮八寶肉粽」,重量超過半公斤,餡料包括鮑魚、干貝、魷魚、金鉤蝦、扁魚酥、花菇等豪華食材,堪稱質量並重。但見第四代老闆吳立源輕鬆將長糯米及各種餡料塞入粽葉,數十秒就完成一顆大粽,頗有舉重若輕的架式。實際上,包裹大粽所需的力道和技術,可不是一般慣包小粽的人所能掌握。


北部粽在包裹前先將糯米炒香至半熟,食用前才蒸熟;南部粽則直接以粽葉包裹生糯米和餡料,水煮成型。因此再發號肉粽的趣味便在於:如何煮熟這麼大的肉粽。再發號每顆大粽都用上三片竹葉,外層是厚厚的桂竹葉,耐煮不破,內層兩片則是事先洗過的竹葉,不黏米又有竹葉香。其次,煮粽時一定得用上大,以海鮮八寶肉粽來說得煮上五小時。也因為南部粽完全以水煮,糯米本身沒有味道,食料鮮美與否高下立判︱美味的南部粽理應甜汁滿溢。


不過,以再發號長達一百三十多年的歷史,大粽算是最近才開發的產品,這意味著再發號的小粽也頗有看頭。嘗鮮之餘,可別忘了鑑賞一下它的小肉粽!


地址:台南市民權路二段71號


電話:(06) 222-3577


 你我他之家冰鎮滷味金黃色香又脆  好壞嘴巴知道


在台北,加熱滷味大行其道;在台南,你我他之家的煙燻滷味卻是「愈冰愈好吃」。


老闆蔡國雄驕傲地說:「我們的鴨翅鴨舌不需要蘸佐料,氣味自然就留在嘴裡,不用我跟你們說好壞,你的嘴巴自然會告訴你。」你我他之家的產品涵蓋鴨翅、鴨舌、鴨脖等部位,以及豬腳和全雞,從生鮮到販售需要四個鐘頭,靠著冷藏將香氣冰封,表皮泛著金黃色澤,不像一般滷味黝黑,獨有一種爽脆的口感,而且香氣直達骨髓,愈嚼愈香,「我們的鴨翅從冰箱拿出來,氣味也不留在冰箱裡︱我們可不敢給人客揩油!」


聽蔡國雄風趣樂觀的言辭,很難聯想到他已是年逾古稀的老人家(事實上外表也不像),更想不到他雙眼失明。蔡國雄從年輕時便是義勇消防隊的一員,曾受頒義行獎章,在一次任務中不幸受傷而眼盲,但他並不懷憂喪志,仍擔任義勇消防隊顧問,將夥伴們的電話都牢牢記在腦中,蔡國雄笑稱自己「做義工的時間比賺錢的時候多!」


從老闆的性格,我們無疑可以信賴:若不是真正好的產品,蔡國雄是無論如何也不肯拿出來賣的!


地址:台南市西門路一段703巷26號


電話:(06) 225-1396


 阿松割包肉軟嫩有嚼勁  配菜醬料稱絕


說到割包,多數人腦海中浮現的是醬油滷過的三層肉、酸菜,再灑上一點花生粉,雖然可口,但略嫌油膩死鹹了些。


阿松割包必然可以大大打破你對割包的印象。林清松的小店只賣割包,有豬舌、瘦肉和豬頭肉三種選擇,每天得煮上百斤,以紅糟及八角、當歸等藥頭一同熬上兩、三小時,因此豬肉略呈淡紅,隱然帶有獨特的清香,而且肉質軟嫩又保持嚼勁。至於配料,林清松也並未馬虎,酸菜爽脆,另外夾上白蘿蔔絲,味覺頓時輕盈起來。最值得一提的是獨門特製的綜合醬,以花生為主要成分,比起花生粉又多了滑潤口感和濃郁香氣。正因口感清爽,阿松割包雖一份兩只,卻教人意猶未盡,更何況,阿松還貼心附上一碗甘醇的熬燉清湯!


林清松指出,割包源自福州,一般少見的豬舌、瘦肉等口味才是正統做法。另一種鮮見的做法是以割包為底,上舖餡料並淋上綜合醬,吃來別有滋味,但只能當場現吃,不適合外帶。店裡賣得最好的是豬舌包,但店員透露自己最愛的是豬頭肉做的「普通包」,口感Q脆,就算冷掉也不出油,適合講究健康的饕客。


地址:台南市國華街三段181號


電話:(06) 211-0453


 金得春捲Q勁口感鮮明  花生粉香四溢


金得「春捲」賣的其實是我們所熟知的「潤餅」。古早時候,沒人把潤餅當小吃販賣,大多自家便可包製,特別是嘉義以南地區,習慣在清明時以潤餅祭祖。正因為製作門檻低,家家都可自製,更凸顯金得春捲博得台南鄉親認同,有多麼不簡單!


與北部潤餅不同,金得的高麗菜以乾炒取代水煮,豆干則炒上一小時,烘至水分乾,再加上豬肉選用香脆的脖子肉,使得金得春捲的口感更加鮮明,老闆李國銘更放入自己喜愛的皇帝豆,讓潤餅獨具Q勁。李國銘更透露,花生粉是一大秘訣。花生分上、中、下級,一般既磨粉便將就用下級花生,香氣上較為遜色。金得春捲選用上級花生,而且顆粒粗如半顆米粒,不但富有咀嚼的樂趣,並防不肖廠商用其他豆類魚目混珠。除此之外,花生一旦發黴便會產生黃麴毒素,具有超強致癌性,因此保存期限只有短短五日。但李國銘的標準更加嚴格,「我的花生粉只要三天沒用完就一定倒掉!」以花生昂貴的價格,有此等豪氣的店家並不多,所以李國銘一點也不擔心他人仿效,「而且生意好,東西自然新鮮!」


有趣的是,金得春捲只賣到傍晚六點,恰是一般人下班的時間。李國銘很有個性地說:「工作的時間已經夠長了,我也要回家陪小孩吃飯啊!」


地址:台南市民族路三段19號


電話:(06) 228-5397


 陳家蚵捲現剝現炸超鮮  金黃酥脆難忘


安平緊鄰昔日的台江內海,是大航海時代重要的世界貿易據點,也是台灣第一個成形的漢人聚落。今日安平早已光環不再,但來到這兒,一定得嘗嘗海洋國度的代表食材︱蚵仔。


陳家世居安平,三代都是蚵仔中盤商,六十五歲的陳秀月更是賣了一輩子的蚵仔和蛤仔,直到現在,陳家蚵捲所使用的蚵仔都是請當地歐巴桑現剝現炸。


新鮮的蚵仔果然不一樣。陳家蚵捲非但全無腥味,而且多了白韭菜和芹菜的清香,與蚵仔及魚漿的鮮味相得益彰。用來包裹的豬網膜(即豬的橫隔膜),經高溫融解後油脂滲入蚵捲,使得口感滑潤;而外層沾上番薯粉等六種粉調製的酥炸粉,入鍋油炸後外皮金黃酥脆,讓蚵捲擁有多層次的口感。


儘管陳秀月可說是蚵捲的發明者,但她並不樂意以「老店」為標榜。陳秀月深信,只要東西新鮮好吃,不管是不是老店,人客一定都會死忠地跟著你!


地址:台南市安平路786號


電話:(06) 222-96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