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貞昌當然知道蔡英文背後有謝長廷當靠山,但他認為只要卸除謝的「武裝」──亦即當年義助謝的「新台灣周刊」及三立電視台,謝就不足為懼。而「新台灣」停刊,三立那個講義氣的「海董」也早被惡勢力鎖定,不管事了;凡此種種,加上「關外的清兵」,此役應如探囊取物才對。未料還是輸了,到底是什麼原因?
蘇先生忽略了某些關於義理的東西。那些東西如同空氣般的存在,並不拘泥於固定的形式。二○○七年它們曾存在於「新台灣」與三立,二○一一年它們也會存在於別的地方。總之,精神層次的東西,是消滅不了的。舉例來說,這一次取代三立與新台灣的,其實就是謝長廷創辦的影子政府網站,以及許許多多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臉書、部落格等等義勇軍,這些都是我們四年前所難以想像的──如果我的觀察沒錯,向來老氣橫秋的政壇,開始懂得這些網路的活動,是由小女生楊蕙如接觸謝長廷後動起來的。這是一場政壇的
資訊大革命,它也讓蘇先生等這些大鯨魚踢到了鐵板,難怪他們對於謝先生及楊小妹,如此恨之入骨。
我感到興趣的正是這一部分。很久以前我曾提到「揭竿起義」的背後,其實就是古時候的資訊革命──利用月餅,將革命訊息藏在其中,一舉推翻了暴政。因此,當蘇先生以為他們「框」住了台灣所有主流媒體(這個詞帶有貶意,因為是酒店坐抬女郎被包場的專有名詞),做到了滴水不漏的地步,卻還是沒辦法堵住義理之氣,這時我們就應該想到原來這是從古至今相同的道理。在昔日黨外時代,我們不是曾經傳誦過這首革命詩句嗎?──萬山不許一溪奔,攔得溪聲日夜喧;到得前頭山腳盡 堂堂溪水出前村。
而一個出身「黨外」的人(在自由民主領域,這是「出身名門」之意),近十年來,屢次利用「框住媒體」戰術,對付自己同志,實在是很諷刺,也很愧對那個神聖稱號。我統計一下這些因蘇先生的關係,被本土報列為可能妨礙蘇先生,而刻意圍堵及修理的綠營人物,除了受害最深的謝長廷以外,共有:陳水扁、呂秀蓮、游錫堃、葉菊蘭、蔡英文,甚至殃及李老先生,以及外圍的林信義(可能和常被提起適合扁副手搭檔有關)。總之近十年來,在綠營政壇有才氣的人都不會得到本土報的祝福和肯定,原因就是害怕這些人擋到某人的登天之路。而相對的,蘇先生卻得到近十年的肉麻膜拜讚美,縱使這次選輸了,還是禮讚聲不斷。
我常在想,這些無辜受害的綠營政治菁英,應該組成一個「政治受難者協會」,讓全世界都知道這個本土報,是如何打著綠旗在折騰他們的政治生命以及消耗他們的政治能量。話說回來,有這樣的綠色「同志」(媒體),縛手縛腳,綠營如何能揮灑自如,對抗紅藍陣營?我也常在想,陳水扁後來的自暴自棄,多少也與這個畸形生態有關(反正大家都是「言不及義」嘛),台派在李登輝時代之後,未能有所進化,反而予人蛻變失敗的觀感,這個本土報實在應該負很大的責任。
這一次蔡蘇之爭的過程,有不少正義之士就看出這種惡劣現象,因而有所謂「綠色茉莉花革命」在流傳,正是被本土報的惡形惡狀激出來的。簡單的說,昔日本土報殘忍打壓謝長廷時,很多人是無所感的,到了今天,相同的手法去打壓蔡英文,大家終於感受到了。不過話說回來,蔡英文若不是謝先生在背後堅決相挺,其實早就掛了。至於蘇先生,本土報雖然卯盡全力為他護航,但是愛之適足害之,由於過度溺愛,導致蘇先生及其人馬,一路走來狐假虎威,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是「跋扈」這兩個字,以致用盡心機,最後還是被天地間的義理之氣,又教訓了一回。而鑑於媒體生態的頑固不變,我也不看好接下來本土報和蘇先生會做出什麼好事,因此我想講一個故事,試圖感化他們。
在蘇先生還是「政府高層」的時候,有一次他約我單獨「喝咖啡」,我知道他是要找我「算總帳」(常與本土報唱反調為謝講話,有時也會損蘇一下),但也坦然赴約。一見面蘇先生就拿出一張廣告海報,氣沖沖說我以前還會找他演講(老包之友會),交情不錯,為什麼現在都不顧「媒體公正立場」老是和他過不去?我說我以前不是和你「交情不錯」而已,我為你做過一件很重要關鍵的事,你甚至還不知道呢,當你屏東縣長連任失敗,在政壇落魄時,有一天施明德(時為民進黨主席)來辦公室找我,我說你們民進黨怎麼可以不講「義理」,竟然沒給蘇貞昌溫暖?主席說要怎麼做才是給溫暖?我說你不是還找不到黨秘書長嗎?快找他來當吧!施主席立即在我辦公室打電話約閣下(當時還沒有手機),閣下應該不知道這件事吧?閣下不信的話,去問施先生吧。而蘇先生正因為這一則同志間的正派溫暖「義理之氣」,免去政壇浮沉之苦,終有北上發展的好機會──以至後來因緣際會當選北縣長,建立和本土報深厚關係。
那一天蘇先生被我這一段話震懾,而不再那麼大聲。我就順勢講下去,我說在你之前,我其實和你的前任尤清也很好,當時他還是民進黨的超級明星,無人有條件和他較量呢,但是後來他讓我很失望,我就不再與他打交道,原因是他競選時說「選尤清,淡水河才會清」,當選後卻不理會這件事,以至淡水河至今還那麼臭,我當時等於為了支持他也騙了我的不少讀者,十多年過去了,我們難道沒有「失信於民」嗎?我怕蘇先生仍聽不懂我在說什麼(他也沒做),話鋒一轉就說:所以當謝先生在高雄讓愛河、前鎮河變清,
雖然規模尚不及淡水河,但也足以讓我驚艷,算是替我們「救贖」吧?我們能不疼惜他嗎?
總之,蘇先生無話可說了,結束前向我暗示他有對他不錯的媒體,我說我當然知道本土報和你的特殊交情,他說「不只這個報吧?」我因為覺得他沒意會我講那些話的重點,就不再多說了──重點不在「交情」,而是和公眾有關的義理之氣啊!幾年過去了,蘇先生兩度爭取選總統代表權未成,而我也相信本土報不會這麼輕易就鬆手!問題是苦的是台派大眾啊!我因此在這裡誠懇建議蘇先生與本土報(我也曾為這家報做過貢獻,就討個人情吧),不如讓蘇先生去當報紙董事長,名實相符,認真服務台灣人吧,不要在政壇找位置(或說要為人民做事)了,放手讓民進黨好過吧,否則這反而讓綠營其他人,在本土報筆下,個個像呆瓜,大家都痛苦。
下次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