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權遺孽
老包
2010/11/04 第期
親愛的讀者,在最近的文章中,我提到有中國人血統的兩個政權──中國共產黨政權與中國國民黨馬英九政權,在社會轉型的浪潮中,都不肯站在人性文明提昇的一邊,反而試圖以威權主義來扼殺文明價值。共產黨政權把一個獲得諾貝爾和平獎的同胞菁英(劉曉波),以言論罪持續關在牢裡;而復辟的國民黨政權,試圖毀棄已有二十年民主根基的台灣價值,將完全執政的能量,化為肅殺之氣,而施行化獨漸統的親中政策,更讓人意會其崇尚專政中國價值的本質。

當然,馬英九政權開始不得民心,並不全然是這種背叛台灣民主價值所造成,依我的觀察,大多是因為執政無能,與權貴階級風格所影響,才導致民心快速轉向。縱使如此,老K政權近來蠢蠢欲動,透過威權式操作,一再嘗試壓制台灣的言論自由,終究還是讓年輕世代大為反感,這些敗德因子,應該都會在未來的選舉中,有所反應。這主要是由兩起事件引發:一是網路KUSO紅人廖小貓的一段影片,讓老K政權很不爽,它的檢調打手就準備要加以偵辦;另外則是網路世界非常叫座的PTT網站,接到教育部公文,要求「管制」網站「有關政治方面的文章」。


我先前已經說過,復辟的國民黨政權,在台灣傳統主流媒體生態,擁有絕對優勢的版圖,但年輕世代卻透過網路世界,尋得另一片自由空間,這使得台灣的民主成長,不至於因言論窒息而萎縮。但現在老K發現利害之處了,就開始打算將魔手伸進網路世界,而引爆這兩起打壓言論自由事件。國民黨企圖打壓言論自由,當然不僅此也,先前新聞界就傳出老K向一家電視台高層施壓,要求停播談話性節目中最叫座的「大話新聞」,另外也用查稅整肅方式,狠狠對付了經營階層(這幾天也有藍營人士侵門踏戶,跑去騷擾主持人鄭弘儀住家)……凡此種種,在民主國家中,被視為傷天害理、侵犯言論自由的惡行,老K都照幹不誤。


根據報導,檢察系統擬對廖小貓KUSO影片開鍘的理由,是違反選罷法中「意圖使人不當選」的法條,這讓我想起昔日警總查禁黨外雜誌,所冠給雜誌的罪名,就是「叛亂」那般的,令人感到欲加諸罪,何患無辭的老K惡習。相同規格的網路影片或言論,在民進黨執政時期也不曾少過,但為什麼當時的國家公權力可以容忍,而現在的當權者,竟會如此水土不服,必欲去之而後快?


我認為這和每個人的政治信仰,以及其所屬團體的政治性格有關。我們都知道民進黨的成立,乃為了爭取自由民主,必須對抗一黨專政的國民黨而來,而言論自由更是替這個政黨打前鋒的信仰基礎,職是之故,它的成員較能眷顧到言論自由領域。在我的印象中,民進黨執政時,其團隊遭受言論世界冷嘲熱諷的

程度,幾近激越瘋狂地步,但我最常聽到他們對此的反應,就是一笑置之,並加上一句口頭禪:「就讓人家罵吧,反政罵剩的就是我的」,就是這樣而已。


一句自我解嘲的口頭禪,就為台灣的言論自由空間,留下了寬廣的視野,馬英九政府相較而言,真的差多了。然而我今天要說的重點,並不是這些大家心知肚明的民主與威權性格差異,而是在現實生活更為冷酷的真相──那就是爭取言論自由的道路,是孤單寂寞而充滿風險的!言論自由從來不是天上掉下來;而尊重言論自由,或有雅量接受言論自由考驗的當權者,也不見得會獲得掌聲。這是為什麼至今劉曉波還會被關在牢裡,或馬英九為什麼能輕易打敗謝長廷,高票當選總統的原因。如果大家並不健忘的話,在歷任元首的聲望調查中,蔣經國是遠遠超越李登輝的;有誰曾經將兩人對言論自由的尊重程度,納為聲望評量指標?而如果像蔣經國這種箝制言論自由、遂行白色恐怖統治的獨裁者,反而能獲得最高聲望,那就表示我們社會還會有千百個自告奮勇的檢察官、特務人員,願意扮演執政團隊的鷹犬角色(兩者有相同的威權遺孽基因),去對付更多網路的廖小貓!


廖小貓個人會不會感受到白色恐怖壓力呢?那是一定會的。縱使威權遺孽統治集團表面上暫時縮手,但任何創作者都不可能自認為從此天下太平,最起碼日常生活中鬼影幢幢的陰霾,必然揮之不去。舉例來說,藍營人士就不是堂堂正正向電視公司抗議,而是直接硬闖鄭弘儀的住家,假藉查看「違建」之名,讓你生活不得安寧。總之,某些下三濫的步數,要讓你防不勝防,這是箝制言論自由者,司空見慣的騷擾術。過去我在本土報撰寫老包專欄時,威權遺孽集團就曾經由軍事單位派鼠輩,跑到我的住家裝設竊聽錄音機(小機器上還貼有兵籍號碼),那種騷擾經驗,確實不是很舒服。


言論自由真的不是天上掉下來,而是不斷付出、爭取,點點滴滴累積下來的。年輕世代經過最近這一連串打壓言論自由事件的衝擊,相信更能體會思想警察,和威權遺孽之間,難分難捨的關係。過去我也曾經非常好奇李登輝在當權且權力穩固時,是如何容忍眾多媒體輿論對他的圍剿攻訐?在李先生卸任總統後,有一次和他聊到這個話題。我提到宋楚瑜任省長時,由於手中實質資源龐大,就收編了台灣大多數媒體,致媒體輿論普遍「貶李揚宋」,而有所謂「每日一宋」的奇特現象,是台灣新聞界有別於老宋高壓箝制新聞時代(蔣經國時代),另一段黑暗時期(那時老宋的聲望因此遠高於老李)。我問李先生知不知道宋氏「大肆收編」媒體的手法(拒被收編的屬鳳毛麟角矣)?李先生忽然笑了出來:「哈哈哈,我怎麼會不知道……?」接著又很嚴肅的說:「老包啊,我也可以這樣做呢,就是要不要做而已……」。這一段對話,算是為台灣的言論自由之路,提供一個小小的註解。每個人的風骨不同,留給社會的民主資產重量,也會大不相同。


近聞老K變賣黨產,即將有最少二百六十億元入袋;按照北市花博用幾十億向媒體「買宣傳」的作風,這一筆大錢會怎麼使用,大家應該都心中有數。邪惡的手法一定會得逞嗎?我不知道,也很想看看正邪交戰的結局。然而年輕世代一定要愈挫愈勇,因為從此刻起,你們才真的在參與舉世矚目的奇特「台灣經驗」呢。


下次再談。